鐘都沒歇。”

    可是家屬完全接受不了。他們120電話打了一個小時才有車子過來，好人是被活活拖死的。

    “不行，就是你們害死的人。你們別想走!”

    急救小組本來都退到救護(hù)車邊上，又被人圍上來了。

    顧釗拼命解釋：“我們這個實在是沒辦法的。我們也想快點過來。實不相瞞, 從早上到現(xiàn)在我們真沒歇著。我們中午飯都沒吃完, 接到電話就過來了。但路況就是這個樣子?！?/br>
    “那你們?yōu)槭裁床慌梢粋€近點的車子過來？”

    陶師傅哀嚎：“我們也想哎, 沒有車子。全市總共就這么多車子，全市這么多人了，你說能怎么辦？”

    葉頌見勢不妙, 趕緊打110催促：“快點啊，他們圍著我們不讓走的。我們還得給你們出死亡診斷的材料, 人家才好辦死亡證明啊?！?/br>
    110也在強(qiáng)調(diào)：“我們已經(jīng)催了, 會盡快派人過來的。”

    然而110沒來，狂風(fēng)暴雨先來了。

    江州的天根本就不正常，不是說秋風(fēng)秋雨纏綿綿嗎？結(jié)果他們11月份迎接的都是暴風(fēng)驟雨。

    天一下子黑的一塌糊涂, 雨水噼里啪啦往底下掉。

    賀勇朝顧釗使了個眼色，情況不對，趕緊撤。

    陶師傅也機(jī)靈的很，立刻躥上了駕駛位。

    可惜的是，沒等他們發(fā)動車子，前頭就堵了一圈人。雨下這么大，都沒能讓眾人放棄攔住車子的心。

    “不準(zhǔn)走，一個小時才來車，人就是被耽誤死的。必須得賠?！?/br>
    這么多人，陶師傅哪里能硬闖？他只能試圖跟人說道理：“真不是我們要耽擱呀。我們已經(jīng)盡我們最快的速度過來了?！?/br>
    “那你們?yōu)槭裁床慌煽h里頭的車子？”

    “人家車子已經(jīng)先派出去了。今天下雨路上滑，好多地方都有車禍?！?/br>
    可是情緒激動的家屬跟村民哪里聽得進(jìn)去解釋，他們不僅攔著車，還強(qiáng)行將人拽了下去。

    “不準(zhǔn)走，必須得賠?！?/br>
    顧釗被人脫的衣服都要下來了，頭大如斗：“我們就是聽指揮的，指揮中心讓我們過來，我們就過來。我們能賠什么呀？我們真的是什么都沒有啊?！?/br>
    “你們沒有，讓你們領(lǐng)導(dǎo)過來賠錢!”領(lǐng)頭的村民氣勢洶洶，“反正你們今天別想走?！?/br>
    家屬態(tài)度更強(qiáng)硬：“不要錢，我們不要錢，一命還一命。你們還我媽命來!”

    老人的女兒眼尖的看到了葉頌，立刻嚷嚷，“你們就沒打算搶救我媽，你們還留著人在車上呢，就是裝樣子給我們看?！?/br>
    賀勇拉下了臉，抬高了嗓門：“怎么叫我們不救?。块_動車上的機(jī)器不要時間啊。我們特地留的人開機(jī)子，就生怕耽誤了搶救。車上的設(shè)備又沒法子拖下去?！?/br>
    兩邊嚷嚷的時候，110終于姍姍來遲。

    急救小組沒辦法抱怨，因為下車的警察也是滿身狼狽，領(lǐng)頭的那個警服褲子跟被從水里頭撈出來的一樣，一走就是泥水。

    那警察顯然跟當(dāng)?shù)氐拇迕袷煜?，大老遠(yuǎn)就喊：“好了好了，人死不能復(fù)生。人家大夫也不想老太死的。今天這個天，實在是沒得辦法。你們攔著人攔著車，老太也不可能回來是不是？”

    村民們的態(tài)度相當(dāng)堅決：“不行，得賠!一個小時啊，這叫救護(hù)車嗎？這是火葬場派過來的吧？”

    雨雖然小了點兒，但被強(qiáng)行拉下車的急救小組差不多渾身都濕透了。顧釗抹著臉上的雨水，跟警察解釋：“我們真的沒耽誤，我們從仁濟(jì)醫(yī)院出來，一路上真的沒歇。”

    警察摸了包煙，遞給領(lǐng)頭的村民，皺著眉頭勸道：“這個事情也沒辦法的呀。你看人家大夫也不想這個樣子的。人走了拉不回頭的，不如把老太太的后事辦的穩(wěn)穩(wěn)妥妥的，這樣她走的也安生，是不是？”

    那領(lǐng)頭的村民苦著臉：“不行啊，我講不動他們。老太太一輩子沒享過福，好不容易今年一個孫子上了大學(xué)，一個外孫女兒結(jié)了婚，馬上就要辦80大壽?，F(xiàn)在人這樣走了，家里的人都受不了呀?！?/br>
    老警察還在跟村民交涉，跟著他過來的年輕警察嘴里頭問著：“你們這些醫(yī)生怎么到現(xiàn)在才來呢？”

    顧釗奇怪，剛才這個問題不是已經(jīng)解釋過了嗎？

    賀勇卻推著葉頌往前走，嘴里頭嘟囔著：“警察同志，這個事情你們可真得幫我們主持公道?！?/br>
    葉頌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呢？人就被推上的警車。顧釗跟賀勇也跟了上來。

    陶師傅離得最遠(yuǎn)，他上車的時候被眼尖的家屬看到了，立刻挨了一聲吼：“別想跑!”

    那個跟領(lǐng)頭村民說話的警察立刻伸手?jǐn)r著：“沒人跑，哪個跑了？我還在這兒呢。車鑰匙都在我身上，他們跑哪兒去？這下雨天，站在外面澆雨有什么用？有什么事情坐下來談?！?/br>
    “談什么談？就是他們害死的我媽。我媽好好的，都這么死了 ”

    警察拉下了臉：“話不能這么說，你媽要是沒事的，你小孩子打120好玩啊。別說是在家里頭了，是人進(jìn)了醫(yī)院，要走還是走。這個話是不好聽，但道理就是這個道理?！?/br>
    中年男人不理睬警察，順手還要去警用面包車上扒拉人。

    葉頌嚇得要死，整個人往里頭縮。

    賀勇瞪眼睛：“你們就盯著女同志欺負(fù)啊是啊?！?/br>
    警察立刻攔住人，態(tài)度嚴(yán)肅的不得了：“告訴你們啊，你們這個樣子就是犯法了。非法攔截車子非法攔人，到時候事情鬧大了，記到你們的檔案里頭，你們好看啊。”

    那男的挺起胸膛：“我們怕個屁，光腳不怕穿鞋的。我們就是老農(nóng)民，又不吃公家飯。”

    警察突然間抬高了嗓門：“你們都不怕是不是？你們的小孩將來都不打算吃公家飯，也不想入黨，也不想其他的了是不是？我告訴你們哈，要政審的。不管是考什么都要政審。你們到時候有事了，你們的小孩也過不了政審。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小孩想想。現(xiàn)在生活壓力多大？小孩子容易呀!小孩們辛辛苦苦的，你們幫不上忙，還要拖后腿嗎？”

    原本圍住警車的人都往后頭退了。

    為人父母者泰半如此，自己無所謂，但要是影響了孩子，那肯定不行。

    中年男子梗著脖子抹眼淚：“那我媽就這樣死了？我媽活該啊。我們農(nóng)村人就應(yīng)該被這么怠慢？”

    “別說這個話，沒辦法的事情。”警察苦口婆心道，“鄧麗君曉得吧？大明星了，有錢的很。當(dāng)年她發(fā)病的時候也是碰上塞車，不照樣還是走了嗎？”

    外頭的警察還在勸著，車?yán)镱^的葉頌懊惱不已：“我們還不如直接把人拖回醫(yī)院呢。”

    “拖回去也沒意思。”顧釗頭痛不已，“拖回去估計鬧得更厲害。”

    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