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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書房的擺設(shè)簡單,無非是長榻,書桌,椅子。入口處的木架上擺有青釉色的瓷碗,墻壁上并未掛有書畫字作,書桌后是滿滿的一面書籍陳列架子。 沈芙躍上案桌,直起身瞅著那些書籍脊背的字樣。 除了治國用兵之道,御天下之術(shù)等正統(tǒng)的書籍,雜書的種類也繁多。志怪奇譚,醫(yī)書,農(nóng)具,水利設(shè)施的制造圖解等等。 沈芙前爪無意識地輕輕抬了起來,她扭頭看了一眼門口。 見沒人注意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快速叼了本架上的,連書帶貓地藏在書桌下,用鼻尖翻頁,迫不及待地讀了起來。 將軍府的藏書也很多,沈芙身體病弱加之明確表示對醫(yī)術(shù)有興趣,沈?qū)④姾退绺绲艿苋珖鞯厥占瘉淼尼t(yī)書更是不少。 做到了不走千里路,但知千株草藥。 沈芙將現(xiàn)代所學(xué)跟這個架空朝代的草藥存在比較,可以說是大同小異,但仍有差別。有她在現(xiàn)代聞所未聞的,也有在這個朝代目前紀錄中或許未曾出現(xiàn)的,需要相互補充的。 貓的眼睛視角比人廣度大,平攤的書頁能夠一眼就吸納,沈芙汲取知識起來事半功倍,速度也快得可怕。 時間正一點點流逝,沈芙偶爾會喵嗚幾聲,讓蓮漪她們知道她的存在,表示不用進來探看。 相比沈芙這邊的安靜祥和氣氛,坤寧宮的氣氛已然劍拔弩張,風(fēng)雨欲來。 “太子你真的連一只畜生都要跟你弟弟搶?兄不友則弟不恭!”皇后氣憤拍桌,震得茶盞瓷蓋發(fā)出哐當聲響。 賀蘭昭輕輕勾唇,落及皇后身上的眼神冷淡之極,“然后?” “什么然后?還要什么然后?”皇后最討厭賀蘭昭這副油鹽不進的冷漠嫌惡之色。 這讓她想起那年大雪,直直跪在雪地三天三夜,大聲朗讀的賀蘭昭。不過八歲,就知道怎么樣對自己狠而達到對自己有利的局面。 她借賀蘭昭功課不佳,又不謙讓弟弟為由發(fā)揮,體罰他跪雪地一時辰,看她跟寶兒其樂融融。 哪知尚才八歲的賀蘭昭直接發(fā)狠,反將一軍,不僅大聲朗讀惡心她,更是使一出苦rou計惹得太上皇和皇上震怒,責(zé)眾千人,奪她鳳印一月,關(guān)寶兒禁閉。 皇上更為了皇家長孫顏面不得欺辱,當下立了嫡長子賀蘭昭為太子,沒有一點轉(zhuǎn)圜余地。 見一向神色淡漠的賀蘭昭再次朝她露出嫌惡之色,皇后涂有蔻丹的指甲緊緊揪緊手帕。 若不是她百般確定賀蘭昭真的不知道那事…… 皇后正了正神色,底氣霎時升起:“這就是太子你對母親的態(tài)度?不過為一只畜生,就要讓我們母子反目成仇,兄弟cao戈同室?!” 賀蘭昭嘲弄地覷了一眼皇后,“孤只知,有的人連畜生都不如?!?/br> 皇后自然知道賀蘭昭這是在指桑罵槐,臉色難看,就快要發(fā)火之時,賀蘭昭垂下眸,只意有所指說道,“孤最近聽聞弟弟染有殘暴嗜血的跡象,這可不是父王眼里能容下的。” 皇后愕然又后怕。 她當然知道賀蘭寶喜歡折騰畜生,但不過是畜生,她睜只眼閉只眼算了,只要不過火就好。然而賀蘭昭此刻話語中的深意驚人。 他有能力且不介意讓賀蘭寶的行為變得過火,觸怒天子。 “殘暴嗜血是能用在弟弟身上的詞?”皇后雖然仍是一臉怒色,但心里已經(jīng)軟和了態(tài)度。 是不該縱著賀蘭寶,他專門建暗室折騰貓貓狗狗一事她有所耳聞,要傳出去……皇后頓了頓,現(xiàn)在只想讓人叫賀蘭寶過來,好好耳提面命。 “行了,既然太子想養(yǎng)只畜生那便養(yǎng)罷?!被屎蟠群鸵恍?,“總不該讓只畜生影響兄弟感情?!?/br> 賀蘭昭嗤笑一聲,推動輪椅離開,頎長的身形落入背光之處,那拉長的陰影微微晃動,竟像是朝她索命而來的可怖人形,威壓迫人。 皇后背后陡然冒有冷汗,嚇得臉色慘敗,她的“好”兒子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羽翼豐滿,鋒芒凜然。 “去把我給賀蘭寶叫來!”皇后再次重重拍桌,視線緊緊盯著那坐在輪椅上,不過是廢人的賀蘭昭,氣得牙癢,胸脯起伏,怒意令她壓下心底的隱約不安。 沈芙一口氣看了三四本孤本,正意猶未盡著,耳朵輕抖,就聽見了遠遠的輪椅軋地的沉悶聲響。 糟了! 她光知道叼出來,但叼回去對于她現(xiàn)在來說是個難事。 “喵?!眲e問,問就是發(fā)愁。 “雪球呢?” 太子聲線低沉優(yōu)雅,要是往常沈芙還會覺得是聲控的福利,但現(xiàn)在……對她來說就是道催命符。 簡直要了貓命了。 沈芙?jīng)]敢再多猶豫,故意大聲“喵”了一聲,然后掏出爪子飛快又胡亂地扒拉架上的書籍,能掉下越多的書越好。 “回太子殿下,雪球一直都在書房。”玲瓏輕細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一直?” 賀蘭昭低語,只覺得這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他抬手屏退其他人,獨自推著滾輪入了書房,還未完全踏入門口,就聽見“嘭”的一聲。 賀蘭昭的眼皮突然一跳。 賀蘭昭驅(qū)動輪椅,來到書桌旁,屈指敲著扶手,垂眸看著闖禍而不知的雪球。 沈芙的爪子還正保持著掏書的動作,似乎知道闖禍被抓包,轉(zhuǎn)頭朝著賀蘭昭無辜望著。 雪球的身邊堆滿了散落零亂的書籍,書架底層都快讓她掏空一半,狼藉滿地。 賀蘭昭推動輪椅,朝前進了一步,但礙于地面有書籍擋道,便沒有再繼續(xù)前進。 “喵!”沈芙先喵制人,躍上案桌,揣著小手手趴了下去,深褐色的案桌驟然鼓起了一小團雪白。 雪白團子正拉伸著軟綿身子,在案桌上翻滾,她脖頸處的絨毛微微泛有波瀾,好似圍了圈色澤光滑,白絨色的圍脖。 沈芙睜著漂亮藍眼,睨眼瞧著賀蘭昭,嗲聲嗲氣,“喵嗚。” 這個時候,就是要比誰更沉得住氣,沈芙只能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愈發(fā)無辜可愛,迷惑男人。 “再有下次,孤就罰你讀書寫字?!辟R蘭昭見雪球非但不怕,眼睛還朝他眨動著迷茫之色,低低一笑說道,“外加謄抄百遍?!?/br> “喵喵喵?”沈芙瞪圓了眼睛,這是人說的話嗎? 謄抄??? 太子賀蘭昭,你沒有心,你真的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