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老師，身邊也有過許多幕僚。他們教給周攻玉仁義和君王之道，卻從未教過他感情。從小到大，他身邊的一切人也都是安排好的。他殺過自己的老師與幕僚，也處死過宮人，間接或直接的讓自己手染鮮血。

    他不覺得這些有什么，直到喜歡上小滿，他才會有了在出地牢前換身衣袍的習(xí)慣。

    “除了你，我不知道自己還想要什么?！?/br>
    “那你為什么要做太子？自古以來，那些賢明的君王都想著讓百姓安居樂業(yè)，海清河晏平息戰(zhàn)火，那你呢？你便從未想過這些嗎？”

    周攻玉眼神空寂得如同冰原，他彎唇一笑?！八麄冏屛易?，我便這么做了。若你喜歡這樣的君王，我也并非做不到?！?/br>
    “怎么會呢？你做一件事，除了被人逼迫，也該有自己的目的才行。哪有被人逼著坐上太子之位的，你若不想，就沒有別的事可以做了嗎？”小滿更加疑惑了，直接跪坐在周攻玉身邊，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似乎覺得他是個怪人。

    “也不算被逼迫……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我不知道除了這些，自己還有什么事可以做?！痹谟鲆娦M之前，他的路十分清晰，從生下來便被定好了。父皇對他沒有關(guān)心，更無所為寵愛，母后只將他當(dāng)做和惠貴妃爭寵的工具，母后那邊的母族也要他登上皇位。他們說了什么，他照做就是。

    爭權(quán)于他而言，只是一種本能罷了。

    周攻玉說起這些，情緒并沒有什么起伏，像是在說一件事不關(guān)己的事。

    小滿將自己手中剝好的栗子遞給周攻玉，含糊不清道：“很甜的，你嘗一下。”

    周攻玉沒有伸手去接，俯身就著她的手含了一顆。香甜的栗子嚼碎在口中，他竟有種被從寒潭拉回暖陽下的感覺。

    小滿小聲地說：“以后沒人會教你做什么，你可千萬要做個好人。那我就不勸你去處理政事了，要是以后再碰到想做的事，只要不害到旁人，都可以試一試。做君王也不能沒有喜好啊，高祖還喜歡吟詩唱曲兒呢，就沒有人會說他是玩物喪志，不會沒有事能做，世間有趣的東西很多，總有能令你開心的吧。”

    她話說完，周攻玉敲了下她的腦袋?！巴h高祖，這些話也敢開口？”

    小滿抬起臉看向周攻玉，他眼中卻是盈盈的笑意。“至少此刻，我的確是開心?！?/br>
    即便只有一條路，若這路上能有她，也不算枯燥無趣。

    爐火燒得正旺，屋子里暖融融的。

    周攻玉在宮中勞累了幾日，也不知何時就睡了過去。身上蓋著件軟毯，屋子里安安靜靜的，沒有什么聲音。

    他睜眼時，正巧見到小滿要去推窗，立刻起身把她的衣領(lǐng)往后一扯，將人穩(wěn)穩(wěn)接入懷中，才開啟一條縫的窗戶變被他“啪”得一下闔上了。

    “你干嘛呀？！”小滿半懸空著，掙扎扭動著要下去。

    周攻玉有些不悅，卻還是壓下沉怒，軟下了語氣：“你的眼睛不能看雪?！?/br>
    小滿反駁：“也不是一點兒都不能看，看了一眼不會瞎的，你摔窗戶做什么！”

    周攻玉知道自己剛才是急了些，“我只是擔(dān)心你，剛才有些心急?！?/br>
    小滿從他手臂間掙出來，才說：“我只是開了一條小縫，看看雪有沒有停，不打緊的。”

    “停了嗎？”

    小滿笑起來，眼中若有燦星。“還沒停，兔子可以多留幾日了?！?/br>
    周攻玉手虛握著，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唇角泛起笑。

    “那也好?！?/br>
    來時他盼這風(fēng)雪早晴，可現(xiàn)如今，卻希望這雪能多下些時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滿：“哈啾！”

    周攻玉：“哈啾！”

    ☆、第 74 章

    化雪的時候很冷, 地上的白還未散盡，宮里就派了人來, 說是來教江若若禮數(shù)的嬤嬤。小滿也是太子妃, 婚期定在了明年春日, 萬物蘇醒, 枝頭含春的時候, 她也要嫁給周攻玉。這要學(xué)習(xí)禮數(shù), 自然也不能少了她。更何況江若若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家閨秀, 小滿卻是庶出，前些日子還在朝官的折子中出現(xiàn)過。

    做了太子妃，就有數(shù)不清的眼睛盯著她，女學(xué)的事自然也被翻了出來。多數(shù)朝臣都是那板正嚴(yán)肅的老臣，容不下此等違背綱領(lǐng)倫常的事，自然也對此類行徑多有詬病, 倒是平日對此事不大贊同的江所思, 也會因為女學(xué)在朝堂上替小滿說話。

    小滿從小便是個沒人關(guān)心的姑娘, 也不會有專人來教她禮數(shù)，雖然也知道如何不得罪人, 但卻從未被嚴(yán)格要求過言行，像皇宮這種禮法森嚴(yán)的地方, 更是有數(shù)不清的規(guī)矩要學(xué), 光是背都背不清楚。

    皇后對她不滿，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媳被惠貴妃的兒媳比了去，特意對嬤嬤交代過好好管教她。周攻玉本就沒有要她學(xué)習(xí)這些的意思, 自從這嬤嬤來了，她便是愁容不展，整日懨懨的打不起精神。

    韓拾和小滿之間，雖然曾有過些情愫，但彼此都是想得開的人，若不能在一起，也會盼著對方過得好。韓拾和樓漪都是拘不住的人，小滿和若若在受教的時候，二人在一旁聽得連連咂舌。

    在教養(yǎng)嬤嬤的眼里，韓拾自然是外男，和小滿太過親近的樣子，是為失禮。

    小滿按她所說，學(xué)習(xí)一個名門淑女的走姿，韓拾見風(fēng)大了便給她加了件披風(fēng)，立刻被嬤嬤板著臉訓(xùn)斥。

    “韓公子行事也要注意分寸，姜小姐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你們二人若無事，便該懂得避嫌，私下會面已是無禮，怎能行如此親密之舉。韓公子是名門之后，也該有些教養(yǎng)，難道沒人……”

    韓拾被說得臉色有些難看，尚未等他發(fā)作，小滿便怒而開口：“閉嘴！你若再說，這太子妃我不當(dāng)了！”

    教養(yǎng)嬤嬤聽了，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嘲諷：“勸姜小姐慎言，不當(dāng)太子妃可不是由小姐來定。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教養(yǎng)姑娘是我的……”

    “既然自稱奴婢，就該有奴婢的樣子，我不想看到你，滾出去?！?/br>
    嬤嬤一愣，臉色便掛不住了?！澳恪?/br>
    “滾！”

    韓拾從未見小滿發(fā)過這么大的怒火，況且對方又是皇后的人，連忙安撫道：“別生氣，犯不著為了一個宮人得罪皇后，你不喜歡等日后打發(fā)了就是?！?/br>
    小滿扯了扯身上的披風(fēng)，臉上還是不大高興，說道：“她說了很多讓我討厭的話，還讓我背女誡，義母都不曾要我習(xí)過這種東西。那些我都可以應(yīng)付，可我不能容忍她說你不好?！?/br>
    旁人說她不好，唯獨(dú)不能說韓二哥，誰都不可以，便是周攻玉說了半句，她也會翻臉。

    韓拾不禁笑出來，說道：“屋外風(fēng)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