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差不多已經接受現(xiàn)實了，并且……“我正好有個冒昧的問題想要請教您，部長閣下。”

作為一個專業(yè)的情報部長，白考爾當然能猜到現(xiàn)下帝國的防衛(wèi)大臣最關心什么?！澳阆胫缆?lián)邦內閣對這件事的反應？”

德比茨基再次點頭。“您想必已經知道，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都會全力支持陛下的決定。然而聯(lián)邦體制與帝國并不相同，”他稍一停頓，“我們確實希望您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寶貴意見。”

……這是說，帝國方面覺得聯(lián)邦高層一定會有反對意見，但不管是什么反對都一定要擺平？

想到希思科特，白考爾不免覺得，這種猜想可能是真的?！澳莻€聰明人?！彼查g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像他們那樣相容度極高的哨兵向導，天生就該在一起。然而考慮到他們各自的身份地位，情況就比較復雜了。和平是你我都想要的，而聯(lián)姻是一種有效手段。我只是不確定，聯(lián)姻是否只是聯(lián)姻而已?！?/br>
德比茨基沒有正面回答。“您剛才已經親眼看到了?！?/br>
迎著那雙絲毫不見動搖的眼睛，白考爾不由再次暗嘆他最早猜想的正確性——新任皇帝陛下是個極有天賦的向導，能輕易讓所有人俯首稱臣、效忠于他?！奥犉饋砟鷮Ρ菹掠谐浞值男判?？”他再次確定。

“所有內閣大臣都和我一樣?！钡卤却幕_始意識到，對方需要某種完全確定才能繼續(xù)談話。

這應該算某種專|制，然而白考爾現(xiàn)在只想贊美這種專|制。從現(xiàn)在的情況判斷，雖然德比茨基還是防衛(wèi)大臣，但遲早會是總理大臣?！叭绻鼙ＷC這個，那我也能保證，事情會比原本預料的簡單許多。”

倒是相當爽快……德比茨基露出笑容，伸出手去：“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此時，維拉斯和西維奧已經身處通向神廟的林蔭道上。芬-德爾皇室不事奢華，道路勉強夠一輛懸浮車開過，但對步行的兩人來說足夠平坦寬闊了。

“我還以為這會是個更……”西維奧依舊在打量四周，不掩好奇，“更儀式性的行為？”

就和阿努比斯衛(wèi)隊曾討論過的一樣，兒女與另一半結合需要長輩祝福是皇室傳統(tǒng)。前任皇帝皇后均已過世，他們只有親自來山谷一途可選。

維拉斯輕咳一聲?！霸臼沁@樣，”他略一點頭，“排場不小。但我覺得，你可能和我一樣，不喜歡那些浮于表面的東西？”

西維奧收回目光，仔細地打量身邊的人。“當然?！彼p聲回答，“可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向導，而我是你的哨兵?！?/br>
這直白得……維拉斯幾乎要抵擋不住那雙漆黑眼睛里的東西，有種隱約的戰(zhàn)栗開始敲打他的脊椎底部?！拔蚁蚰惚ＷC，他們都會知道——只要我確定公布不會對你造成負面影響?！?/br>
“你……”西維奧略有驚訝地停下腳步。不過半秒鐘，他的驚訝就變成了了然?！澳闾匾庾尩卤却幕桶卓紶柫粼陲w船里?！彼苷f什么，維拉斯不愧是號稱沒有想不到只有不想知道的黑皇后嗎？

維拉斯點頭。他握住對方的手——有種細微的電流感在他們貼合的地方亂竄，他裝作沒發(fā)現(xiàn)——繼續(xù)向神廟的方向前進，“話再說回來，你還沒解釋，為什么你之前突然改變了主意？”

西維奧往下瞥了一眼，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神深了一瞬?！巴蝗粏幔俊彼诮晃盏氖稚嫌昧烁蟮牧?，確保他們之間毫無縫隙，“我不這么認為?！?/br>
“哦？”維拉斯故意用眼角看他，“怎么說？”

這下西維奧能確定，他碰到的、略高于平常的體溫不是他的錯覺了。中和劑正在失去效用，維拉斯的結合熱馬上就要來了……他的心跳開始不自覺加速，但他的語氣依舊平靜。“我得承認你是對的，一開始我確實認為黑暗哨兵是個更好的人生選擇?！彼ｎD了一下，“但那在遇到你之前?！?/br>
維拉斯聽出了最后的強調?！盀槭裁矗俊?/br>
“確實有很多先例，綁定的哨兵和向導之間因為對方而落入陷阱、甚至喪失生命?！蔽骶S奧繼續(xù)，視線一瞬不瞬，直直落入那雙湛藍的、卻似乎開始凝聚某種風暴的眼睛，“但我認為你不會?！?/br>
維拉斯低笑出聲。“作為總統(tǒng)，你這么容易相信敵國王子嗎，還是在戰(zhàn)后？”這話聽著像找茬，但實際上他改變了姿勢，讓他們十指相扣。

西維奧再次站住。他稍用力，一扭一轉，他又開始調皮的向導就落到他懷里?！拔也荒敲聪?，”他認真道，讓他們正對的臉離得更近，“我只是相信你……你永遠不會成為我的弱點，而我也是。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真的是彼此的弱點，我們也一定能解決它?！?/br>
兩雙眼睛在呼吸相交的距離里凝視彼此，而后維拉斯開口，幾乎帶著嘆息：“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彼み^去，嘴唇輕擦著對方的，“你知道這正是我必須親自解決森塔問題的原因嗎？”

“什……”西維奧一震，想要拉開距離端詳維拉斯。

但維拉斯沒讓西維奧成功。事實上，他還空著的手已經爬上了西維奧的肩膀，沿著脖頸上方輕觸，像某種漸次迫人的鼓點?！澳阒牢易詈ε碌氖?。我不能讓它再次發(fā)生?！?/br>
“最可怕的不是失敗，也不是我知道我會失敗，甚至也不是我知道我會帶著所有人走向失敗。最可怕的是，我?guī)ьI的人知道最終會失敗、我也無法挽救他們，可他們依然堅定不移地追隨我?！?/br>
西維奧立刻想起了這段話。他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改變了策略。你不想再看到你帶領的人即便失敗也追隨你，那你就……”

“不能再失敗?！本S拉斯喃喃地接過話頭。他能感到自己渾身發(fā)燙，說出口的話已經控制不住地帶出難耐?！澳切┩嬉鈨簜窝b得像是命運，可我能對抗它，我們能改變它，甚至cao縱它——”他終究縱容自己重重地吻上西維奧，“你教會了我?！?/br>
西維奧狠狠地倒抽冷氣。任何一個哨兵面對主動投懷送抱、還開始進入結合熱的向導，腦子里能想到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他們之間的精神屏障已經完全消弭無形，剩下的只有……“這附近的建筑只有神廟嗎？”他強忍著現(xiàn)在就把維拉斯壓到地上的沖動，抱起人，腳下加快了速度。

聽到耳邊猛烈起來的風聲，維拉斯的反應是抬起雙腿，緊緊環(huán)住對方的腰?！半y道我還沒告訴你，儀式最實質性的部分就是——”他吃吃一笑，壓低聲音，曖|昧而低沉，“我們馬上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