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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個宮里的小宦官出去替主子辦事,但看著沈言之面相姣好,也不免多看上幾眼,畢竟宮里宦官是多,但長得這樣好看的估計屈指可數(shù)。沈言之注意到他們的眼神,低下了頭,加快了腳步,緊緊握著腰牌大步踏出宮門。站在宮門外,看著布衣百姓形形色色地在他眼前穿梭而過,沈言之愣住了。瓦藍的天空毫無特色,宮里宮外一樣透著骨的冷,其實進宮也只有三年而已,可就這三年,將他和普通老百姓層層相隔,隔在了重重深宮,讓他差點忘記他也曾布衣粗糧,像這群人一樣活著。陌生,可怖的陌生,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出宮,仔細想一想,大概只是想證明給殊易看,其實他是可信的,他的一言一行皆為他,他也沒有他口中說的……那么不堪。第十章獨入虎xue找了家酒樓落座,小二見沈言之的打扮便知是富貴人家,安排了上好的坐席,態(tài)度也是畢恭畢敬,弄得沈言之都有點兒不適應。隨便點了兩道最貴的菜,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遮掩地展開手里那把金燦燦沉甸甸特地鑲了金邊的折扇,在徹骨寒冬里大搖大擺地扇起了風。其他人皆冷眼相對,他們哪里不明白,只當是哪家的紈绔,特地炫耀炫耀手里的金扇子罷了。小二可瞧準了這個金主,趕緊催著膳房做好了立馬趁熱端上來,點頭哈腰地笑,“公子,菜都上齊了,您慢用”沈言之輕笑,從懷中掏出一塊足夠份量的銀子扔給小二,“爺賞的,拿去花吧”小二吃驚地看著手里的銀子,沒想到這位客人竟這樣闊綽大方,幾乎要笑掉了牙,也不顧其他桌上的生意,只管伺候眼前這位,“公子,咱這兒還有前些天剛釀好的酒,在京里可是一絕,公子可要嘗嘗?”沈言之挑眉,又扇了幾下扇子,“那就嘗嘗”“誒!小的這就去拿!”酒拿上桌,小二站在一旁,笑臉盈盈地看著沈言之——手里的金邊扇子,憨憨地笑了笑,“公子這把扇子可真稀奇,折扇小的也看過不少,鑲金邊兒這樣精致的,還是頭一回見”沈言之心道,自然是沒見過的,這還是哪一年中秋殊易賞給他的,知道他素愛金銀,又覺送普通折扇實在不符他一代君王的品味,于是特地吩咐下去給扇子鑲了金邊,又親手題了字,沈言之一直視若珍寶,就放在枕頭底下,恨不得每天看上幾眼。金邊倒不難得,只要他想要,金扇骨都能做,難得的是殊易的字,親手題的字。沈言之口是心非,不屑地收了扇子,從手上褪下一枚玉扳指,淡淡說,“一把扇子而已,哪有什么稀奇,要說珍寶還得是這枚扳指,可比金子要貴——”“哼,紈绔子弟,驕奢yin逸!”,沈言之話沒說完,冷不丁聽到這樣一句話,不禁皺了眉頭,側(cè)了身子朝說話人的方向看去,書生氣十足的兩人,衣服的料子普普通通,桌上也只有幾道小菜,身旁放著各自的行李,一見便是從外地趕來參加春闈的考生。沈言之冷哼一聲,擺擺手讓小二讓開,說話倒是客氣,“見二位身家,莫不是此次春闈的考生?在下最敬讀書人,小二,給這兩位添幾道硬菜,算到我頭上!”小二連忙應了,卻聽其中一人不屑道,“倒是不必,我們一介布衣,吃不起您請的飯菜”沈言之無辜地眨眨眼睛,“兄臺不知,其實在下也是來考春闈的,碰運氣中了舉,家父便逼迫一定要來參加春闈,實屬無奈,但自知無才,也寫不上幾個字”那兩人聽罷更是不屑,甩著箸便吟道,“和煙和露一叢花,擔入宮城許史家。惆悵東風無處說,不教閑地佘春華。想寒窗苦讀十余載僅為今日出人頭地放手一搏,卻也比不得有些人生來含著金鑰匙,春闈大考竟只是玩玩而已”沈言之聽他們連吳融的都搬了出來,就知心里怕是大有不快了,可裝紈绔也要裝得像一點,只能裝作聽不懂的模樣,笑了兩聲,“兄臺剛才吟的那首詩說的是什么,可否解讀一二?說起來在下此次進京也沒帶幾本書——”沈言之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們撂了箸,站起身拿了行李,“竟是連吃飯都不痛快,何必和那等紈绔逞一時口舌之利,我們走!”眼見著那二人氣沖沖地走了出去,其他看好戲的紛紛側(cè)目沈言之,卻見沈言之面上無一點尷尬之意,有些人掩嘴偷笑,以為沈言之根本沒聽出來他們是在嘲笑他,見他連那首詩都聽不懂,只道是家中嬌養(yǎng)慣的公子哥,恐怕連中舉一說也是家中塞了錢。沈言之見二人不忿離去,心中不解,也沒了吃飯的心思,戴上扳指拿起折扇,也站起身來,順便塞給小二幾張銀票,吩咐道,“給我開間最好的房間,我出去逛逛,天黑了再回”說罷緩步走出酒樓,完全不顧眾人譏嘲。眾人沒了看頭,又各自攀談起來,恍若剛才那幕從未發(fā)生過。沈言之握著沉甸甸的扇子,面色凝重,酒樓中的人他大概掃視了一遍,并無什么奇怪,一步一步走出酒樓,眼見著越走越遠,也沒什么動靜。心里嘆了一聲,只道自己運氣不好,換個地方再碰一碰便是,剛搖了搖頭,突然感覺身后貼近一人,在耳邊悄聲而語,“公子,可是科考有了難處?”沈言之一愣,緩緩轉(zhuǎn)過身,見一身著華服體態(tài)臃腫之人站在自己身后,諂笑道,“若公子有意,可讓我家先生看看公子的文章,指導一二,對科考是大有益處的啊”“你家先生?”,沈言之不好意思道,“不瞞你說,我讀書不多,寫幾個字還成,文章可是一竅不通”那人倒不甚介意,大大方方說,“不怕公子不會,得我家先生教導幾日,公子也可與那些個讀書人駁上幾句,方才公子在酒樓一番言語我都聽見了,雖是家里逼迫來的,但要真考取個一官半職,回了家也是光宗耀祖,豈不美哉?”沈言之皺了眉頭仔細想了想,然后嘩啦一聲展開扇子,喜笑顏開,“那請你帶個路,我親自去面見你家先生”“公子莫急,明晚亥時三刻,還是在這里,我為公子引薦”沈言之躬身,“有勞了”昏昏沉沉地在房里睡了一晚,半夜總是莫名其妙地被驚醒,口渴了迷迷糊糊想叫元寶,才想起自己出了宮,也懶得下床,便任由自己渴著。恐怕殊易還不知道他出了宮,如果他就這么逃了,殊易會如何,大發(fā)雷霆?廣發(fā)通緝令抓自己回去?或是砍頭或是凌遲?不對,殊易才不會發(fā)怒,可能真的如他預言,一條白綾一杯鴆酒,也算感念他盡心侍奉了三年。突然很想看看,殊易發(fā)怒的樣子。百無聊賴地又在屋里憋了一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