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到底吃不吃呢？

蔣行水見皇上眼睛里滿是不舍，趕緊把那包桃酥拆了：“公子吃兩塊桃酥墊墊吧，無妨的?！?/br>
沈奚靖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一塊吃起來。

說起來，他們難得出宮一趟，這樣坐在街市旁得茶樓喝茶吃點(diǎn)心，倒也很有趣味。

他們這邊安靜下來，隔壁幾桌卻在高談闊論。

只聽有人說：“聽說這次水患這樣快便平息了，是因?yàn)榛噬蟻砹藥X南，親自下的旨意?！?/br>
“啊，真的啊，這么算來，皇上今年也要親政了，這都天啟十年了?！?/br>
“是啊，日子過得真快，不過皇上倒是仁慈愛民，萬壽節(jié)是八月三十，皇上為了百姓，這個時(shí)候南下，還真難得。”

他們這幾句話說完，旁邊一片附和聲音。

沈奚靖有些詫異，這嶺南民風(fēng)也算開放，這樣議論皇家之事，百姓膽子也夠大。

就在他詫異的當(dāng)口，話題又轉(zhuǎn)到他身上。

“厄，你們聽說了嗎？有位新封的侍君跟著皇上一起南下，聽說宮里頭的人，皇上都不喜歡，就喜歡這一位做過宮人的?！?/br>
聽到他們說這個，沈奚靖倒沒覺得什么，但是穆琛皺起了眉頭，沈奚靖拍拍他的手，低聲道：“這話說得也是事實(shí)，無妨。”

穆琛冷哼一聲，沒說什么。

只聽那邊又道：“這你可不知道了，前陣子帝京來的客人住我店里，說那位侍君的身份滿帝京都傳開了，人家是當(dāng)年沈家唯一的后人，當(dāng)年動亂的時(shí)候流放到上虞，沒有辦法才做的宮人，論身份，人家才是正宗的世家子弟，當(dāng)個侍君算什么？”

后面這句話說的倒好聽，穆琛眉頭微微松開，喝了口茶。

“難怪啊，你們知不知道，幾十年前就是沈家的人治理了沙羅河？這幾十年才沒鬧水患，難怪最近雨都下去了，原來是因?yàn)樯蚣胰藖砹耍f起來，沈家可真是咱們沙羅百姓的福星啊?！?/br>
他這話說完，大家都異口同聲附和他，穆琛十分詫異，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穿著打扮不太像嶺南人，倒有些像行伍出身的人，便回頭看向曹易澤。

穆琛板著臉不說話的時(shí)候最嚇人，曹易澤臉上一白，想跪又不能跪，只得低聲道：“這是來之前顏相和世子提早教給我的任務(wù)，沒成想今日讓皇上碰到了，小的該死。”

穆琛還是不說話，曹易澤高高大大一個禁軍統(tǒng)領(lǐng)，差點(diǎn)都沒抖起來，蔣行水站在一旁，心里真是非常同情他。

還是沈奚靖開口給他解了一難：“顏相與世子，這樣做有何用意？”

這沈奚靖，對別的事情都很精明，唯獨(dú)對跟自己有關(guān)的事，笨的可以，穆琛臉色緩了下來，嘆口氣道：“顏相倒是真疼你，不過這玨哥，倒是對你表哥真心實(shí)意?！?/br>
穆琛和顏悅色與沈奚靖說完了，又轉(zhuǎn)過頭冷臉道：“曹易澤，雖然這次也合朕意，但下次再有這等事，朕不希望朕是最后一個知道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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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跟世子對他表哥是不是真心實(shí)意有什么關(guān)系,沈奚靖臉上滿是疑惑,穆琛只得嘆口氣，湊到他耳邊呢喃：“他們兩個在給你贊名聲,你不想往上再爬幾層了？”

他已經(jīng)是從二品侍人了……爬幾層……那都到哪里了。

但穆琛這一段時(shí)間的行為做派，沈奚靖心里也隱約猜到了什么,所以，他才會這樣動搖,才會對他們牽著手散步感到欣喜，對他們同榻而眠感到高興。

有時(shí)候睡不著覺,只是覺得時(shí)間太短暫，什么時(shí)候回到宮里，他們又天各一方,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的默契與和諧也消失干凈。

穆琛作為整個國家的統(tǒng)治者,能對他始終如一的好，沈奚靖不是木頭人，他也會感動，也會心動，但是他到底害怕，害怕投入這段感情之后，有一天醒來，穆琛又變成另外一個人，到頭來，他又變得一無所有。

他曾經(jīng)一無所有過一次，再來一次，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繼續(xù)活下去。

沈奚靖嘆口氣，道：“也不知道表哥現(xiàn)在如何了，皇上，有個事，不知道奚靖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這茶館里人聲嘈雜，他們坐在窗邊，說話聲音很小，穆琛看他面露憂色，道：“你說?！?/br>
沈奚靖看了看他，說：“皇上，當(dāng)時(shí)我是與表哥、衛(wèi)家公子衛(wèi)彥，徐家公子徐海還有謝家公子謝書逸一起去的上虞，本來我們?nèi)サ臅r(shí)候還有七十多人，但我們大多年紀(jì)小，走到上虞的時(shí)候只剩下二十八個，上虞條件艱苦，次年春時(shí)，最后就剩我們五個了?！?/br>
說起這段過去，沈奚靖表情很平靜，但穆琛面色卻有些晦澀難辨。

他輕輕握住沈奚靖的手，鼓勵他說下去。

雖然沈奚靖提的突兀，除了他表哥那次，沈奚靖再也沒跟他求過什么，這次即使還是為了他的哥哥們，穆琛心里也是高興的。

有一就有二，有二才有三，經(jīng)年累月，沈奚靖終會敞開心扉，與他攜手共享大梁繁華鼎盛。

沈奚靖也回握住穆琛的手，道：“后來，徐哥病了，沒有吃的也沒有藥，便去了，衛(wèi)哥十分傷心，沒過多久便被來搶人烏那族搶走了，再也沒回來，那時(shí)宮里開始擴(kuò)選，上虞湊不齊那么多孩子，就讓我和表哥進(jìn)了宮來，如今這么多年，也不知道謝哥在上虞過得如何?！?/br>
他說這一段話的時(shí)候，聲音還是很穩(wěn)，但他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穆琛早就知他小時(shí)候過的艱難，見沈奚靖實(shí)在有些難過，便低聲道：“都過去了，都會好的?！?/br>
沈奚靖抬頭看他，他眼睛很黑，里面一滴眼淚都沒有，他只是說：“皇……皇上，等你親政以后，能不能派人到上虞找找謝哥，這么多年，他一個人定過得很艱難，衛(wèi)哥……衛(wèi)哥當(dāng)年便找不到了，也不知到底在不在烏那。”

穆琛看著他的眼睛，道：“為何要等親政以后？從宮里出來之前我便已經(jīng)派人去上虞查謝書逸的下落，你且安心，過不了多久，便能知道謝書逸的消息了，至于烏那，也不能老這樣侵我國土，犯我子民，奚靖，你且耐心等著?！?/br>
沈奚靖一愣，他真沒想到穆琛早就幫他辦了這件事，謝書逸和衛(wèi)彥的下落一直壓在他心里，但穆琛還未親政，此刻內(nèi)憂外患，他不敢也不能用這事打擾穆琛，但是南行以來，他心里益發(fā)松動，他知道自己早就對穆琛動心，可偏偏又不敢相信，也不敢肯定。

時(shí)至今日，他才終于鼓起勇氣，求了穆琛這件事，沒想到，穆琛早就幫他想到了。

說真的，他沈奚靖何德何能，能讓穆琛這樣用心。

穆琛見沈奚靖發(fā)起呆來，便知道他這一步棋走到了最重要的一點(diǎn)，想要對一個人好，他穆琛如果說做不到，那天下便沒有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