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案情。

五月末的夜里，晚風(fēng)還有些涼，沈奚靖躺了一會兒，起身關(guān)上窗戶，轉(zhuǎn)過身來時，卻發(fā)現(xiàn)穆琛正站他門口看著他。

沈奚靖一呆，趕緊把穆琛迎了進來：“皇上，您怎么這個時候過來?！?/br>
穆琛沒講話，進了屋子，隨手關(guān)上房門。

他這一次來的悄無聲息，沈奚靖甚至沒聽到開宮門的聲音，也不知他是如何進來的。

“今日你休息很早?！蹦妈‰S意坐在床邊問。

“今日跑了一天，想著早些睡?！鄙蜣删复稹?/br>
他只穿了中衣，沒一會兒便覺得冷，穆琛讓他披上外袍，坐回床上，沈奚靖見他態(tài)度堅決，沒說什么乖乖蓋上被子。

穆琛看起來比他還要疲累，他頭發(fā)有些潮，顯然也剛沐浴過。沈奚靖怕他吹著風(fēng)，又從床上爬起來，去隔間取來干凈的巾布，坐在床邊給穆琛擦頭發(fā)。

沈奚靖做事的時候總是很認(rèn)真，他輕輕給穆琛擦著頭發(fā)，生怕他不舒服。

“皇上，怎么頭發(fā)還濕著就出來了，小心著涼?！鄙蜣删敢贿叢?，一邊嘟囔一句。

他與穆琛相處時間愈久，他就越無法保持疏離，私底下的時候，穆琛從不擺架子，沈奚靖便也能與他相處融洽。

穆琛把沈奚靖這句話聽得很清楚，他突然回過頭，專注看著沈奚靖。

他眼睛漆黑，面孔英俊，這樣近的距離盯著沈奚靖看，令他無端臉紅起來。

沈奚靖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能低下頭，認(rèn)真擦拭著穆琛長長的黑發(fā)。

穆琛嘆了口氣，不再盯著他看，只是問：“今日有什么收獲，這事棘手嗎？”

“今日我們問了秀鸞宮所有人當(dāng)日發(fā)生的事情，最有嫌疑的，就是蘇容清宮里人與謝燕其宮里人，但我覺得這事，應(yīng)是蘇容清宮里人所為，線索雖然有了，但不知要如何查，唯一知道真相的謝遙，已經(jīng)死了?！彼麄兠α艘惶欤蜣删刚f出口的，就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

他說完，見穆琛沒什么表示，遲疑片刻，又道：“雖然今日問到很多線索，但都已經(jīng)斷了，明日有些難辦?！?/br>
這時已經(jīng)宵禁，但穆琛踏著夜色悄然而來，肯定不是為了與他聊天，李暮春今天跟了他們一天，整個過程都很清楚的，穆琛該知道的都會知道，他之所以過來，想必已經(jīng)清楚此事的前前后后，沈奚靖明白，他肯定是有什么囑咐。

所以，他也自然要給皇上一個開口的契機。

穆琛看他一眼，笑道：“你心里不是有數(shù)，既然他給了你們允諾，那邊放手去查，至于兇手到底是誰，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給他交上一個結(jié)果?！?/br>
柳華然對他們每一個人都了如指掌，相對的，他們也多少了解柳華然的性格，在這個要緊關(guān)頭，柳華然插手的每一件事，無論是他有意還是無意，都不能掉以輕心。

穆琛的這句話給沈奚靖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明遠(yuǎn)只是蘇容清的大宮人，但蘇家畢竟面子在皇上那里，沈奚靖不好隨便動，如今穆琛這樣說，沈奚靖心里就有了底，知道可以放手一搏。

見事情已經(jīng)妥當(dāng)，沈奚靖更放松下來，與穆琛隨意說著話。

“皇上，我這幾日可沒空看書，您可不要怪罪。”沈奚靖笑道。

“無妨，等閑下來，再說不遲?！蹦妈∫残?。

沈奚靖聲音不大，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已經(jīng)聽不出童音，沈奚靖說話的時候臉上稍微帶著些笑，穆琛覺得緊繃一天的身體也漸漸放松下來，他總是能令他覺得舒心。

從沈奚靖當(dāng)上宮侍那天開始，穆琛就再也不會覺得這個諾大的永安宮空當(dāng)寂寥，那時他心里做了一個決定，并且隨著相處俞久，他越發(fā)肯定自己的想法。

沈奚靖聰明，沉穩(wěn)，做事極為專注認(rèn)真，他從來不會叫穆琛失望。

穆琛在清心所長大，懂事之后，他便對他父皇產(chǎn)生不了一絲好感，在他看來，他父皇是位優(yōu)秀的帝王，但他卻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甚至，他對他的皇子們，從來也不親近。

并且，他也不是一個好丈夫，文帝的風(fēng)流是出了名的，宮里宮侍多到清心所都住不下，穆琛在這里，看到無數(shù)年輕的宮侍，因為皇帝的一夜眷戀，最后抑郁而終。

如果沒有周榮軒和他的誕生，他想，他爹也會和那些宮侍們一樣，早早而亡，短暫的一生都過得痛苦而煎熬。

雖然，他也依舊很早便離他而去。

穆琛想到這里，心里的難過慢慢溢了上來，這么多年，他從來不會在有外人在時有這些情緒，沈奚靖是唯一的一個，他們話不多，除了說那些繁復(fù)的正事，其他時候，說話也都平平淡淡。

但就是這樣的平平淡淡，卻讓穆琛安心。

作為大梁的帝王，他是這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主人，年少時他獨自一人坐在高高的寶座上，總能從宣恩殿敞開的大門看到外面蔚藍(lán)的天。

晴天的時候，連天上沒有云，只有化不開的藍(lán)。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那個顏色，令他愈發(fā)孤獨起來。

直到有一天，當(dāng)他步入安延殿，看到沈奚靖穿著白色的中衣，安靜地坐在凳子上時，他覺得心里有什么似乎要破土而出，然后他們水rujiao融在一起。

后來他們慢慢相處，漸漸融洽，他心里的種子終于發(fā)芽，帶著翠綠的顏色。

這樣鮮活，這樣美麗。

穆琛轉(zhuǎn)過身，一把抱住沈奚靖。

沈奚靖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好半天才回過神，遲疑著伸手拍了拍穆琛的后背：“皇上，怎么？”

穆琛沒有說話，就這樣安靜地抱著他，桌上燈影搖曳，照暖了整個屋子。

沈奚靖似乎發(fā)覺了什么，但他又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只是任由穆琛這樣抱著。

他知道，穆琛在宣泄一種別樣的情緒，他猜不透，也不想去猜。

許久片刻，沈奚靖覺得越來越冷，他手心貼著穆琛的背，感到他身上也很冰冷，終于忍不住道：“皇上，夜里涼，披上衣服吧。”

“好?！蹦妈〉瓚?yīng)了一聲。

他輕輕松開手，放開了沈奚靖，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說：“你早些休息吧，我這就回去了?！?/br>
沈奚靖點點頭，想要起床送他，穆琛回頭看她一眼，道：“老實躺著吧?！?/br>
穆琛推開門，徑直離開，沈奚靖躺在床上，愣愣盯著床幔發(fā)呆。

剛才困頓的思緒都被穆琛打散，一直到深夜，他才慢慢睡去。

那個夢很亂，早晨沈奚靖醒來時，已經(jīng)不記得那個夢的內(nèi)容。

68

沈奚靖是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他想要做什么,絕對不會拖著，只要能做,便馬上要做完。

第二日他們照例早早去給柳華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