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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他的臉,任人看不到表情。他全家一百三十七口,都死在那一年。28、第二十八章...那日馮欄走后,周榮軒屏退左右,單叫了陳歲與他上樓詳談。他們說的什么,沈奚靖自然不知,只知道當天周榮軒臉上顯而易見的愁容,在第二日陳歲去錦梁宮回來稟報之后,消了個干干凈凈。肯定有什么好事,沒人告與沈奚靖知道,沈奚靖也不會自討沒趣地問。九月之后,十月便悄然而來,宮里的楓葉紅了一片,而后又落了滿地。十月初八是南宮祈的生辰,他是南宮世家的嫡系,先帝在時,他是從一品侍人,先帝沒有貴侍,所以,他當時是除柳華然以外份位最高的宮侍,就算做了太侍,也是一樣的。雖不能像柳華然那樣開千秋宴,卻也要給他辦個壽宴,周榮軒趕了幾天做了個紅楓荷包,又讓陳歲備了些賀禮,帶著王青與李柏葉去了百香園。百香園里有飛露涼殿,是做壽宴的好去處。因主子不在,朝辭閣冷冷清清,沈奚靖與云秀山干完活計,便回屋待著。云秀山正給沈奚靖做衣裳。秋日的新布早就發(fā)到各宮,前陣子周榮軒病了,他們忙,也就沒趕上做,好容易最近又清閑下來,云秀山趕緊給裁了布,想在年前給沈奚靖趕出一套新衣。沈奚靖是年根里生的,過了年便十三了。原本他們在家時,不消說做衣裳,就連學都不愿意學,家里有縫補仆人,實在不行,帝京里繡樓比比皆是,只要有錢,要多好的活計都成。可他們進了宮,雖說宮里春秋兩季都發(fā)衣服,但也只每人兩身,其余季則都是直接發(fā)棉布,他們鎮(zhèn)日干活,一不小心衣服就會破爛,要是沒有換的衣服,那可就糟了。云秀山在第一年就學會了做衣裳,他比沈奚靖更仔細些,周榮軒又是個好手藝,他沒事就看看,也將就能做衣服出來。這些年下來,手藝益發(fā)見長。沈奚靖不讓他老給自己做衣裳,但云秀山不肯,以他的話講:“表哥不能讓你小小年紀享福,不能讀書考科舉,還要跟我一起做活,這一兩件衣服,就當表哥補償你?!?/br>這話沈奚靖聽了,心里難過之極。因為說這話的云秀山,也不過才十五歲,且與他沒有半分血緣關(guān)系。他一點也不用補償沈奚靖,但家人都去了之后,他們只能相依為命,如今,即便是親兄弟,也沒他們這樣要好。在云秀山心里,沈奚靖就是他的親弟弟。沈奚靖在縫補這件事上實在手藝欠佳,想幫云秀山卻又怕壞了事,只能跟在一邊打下手,一下午的時光便匆匆而過。一般大宴,主子們也就湊一起用一頓午膳,下午聽聽曲看看戲,太陽偏了頭便會回來,雖然南宮祈的壽宴不算大宴,但也差不離,往常這個時辰,周榮軒應該回來了。可今日卻有些遲了,趙修梅都領(lǐng)了晚膳回來,也不見周榮軒的影子。沈奚靖和云秀山到廚房幫趙修梅備飯,不多會兒楚暮冬從外面進來,看了眼灶臺,道:“你們先吃著,吃完了修竹修梅受累再跑一趟,把主子的晚膳也領(lǐng)了,榆葉去百香園問過,說剛散場?!?/br>聽他這樣吩咐,沈奚靖他們趕緊急忙忙吃完飯,云秀山便跟著修梅一道去了御膳房。其實沈奚靖倒是想去御膳房,但楚暮冬已經(jīng)吩咐了云秀山,沈奚靖也沒辦法硬要自己去。算了,反正年節(jié)也能見到,沈奚靖想。周榮軒回來的有些晚,他面上有些紅,顯然飲了酒。宮人們趕緊備了飯,等周榮軒用完膳,王青又給上了些解酒露。周榮軒淺淺喝了幾口,早早便歇了。三更時,沈奚靖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在宮里這些年,他一向淺眠,一有動靜就醒,來了朝辭閣和云秀山一屋后好了些,卻也不能像兒時那般整夜安眠,今日雖過得風平浪靜,但沈奚靖總覺有些事要發(fā)生。當敲門聲想起來時,他第一個從床上坐起,小聲叫云秀山:“表哥,醒醒?!?/br>云秀山立時便醒了,黑暗里,他們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卻能把院中聲音聽個清清楚楚。那似乎是賀榆葉的聲音,他帶著哭腔說:“陳叔叔,幫柏葉請個太醫(yī)預名吧,他眼看就不行了?!?/br>接著是陳歲的聲音:“你先別哭,且與我看看柏葉如何。”之后院中又安靜下來,李柏葉的房間跟他們屋子之間隔了兩屋,里面聲音細細碎碎,根本聽不清。沈奚靖和云秀山輕手輕腳穿好衣服,卻只坐在床上不敢出聲。他們甚至還往腰帶里塞了些銀子,以備突發(fā)事端。不多時,似乎聽到開門的動靜,緊接著還是賀榆葉的哭聲:“陳叔叔,我出錢,給請個吧?!?/br>陳歲嘆了口氣,沒說話。“陳哥,出了何事鬧這大動靜?主子都吵醒,差我下來問問,要是柏葉病了,就去請個預名吧,主子擔待著。”這是楚暮冬。這一日,還是楚暮冬值夜。周榮軒自然待手下人極好,其他宮里,不消說找太醫(yī)預名給瞧病,不直接拉到黑巷便是好的,周榮軒能下這番指示,倒也叫其他屋里沒出來的宮人心中一暖。他到底是從宮人做起,知道宮人的不易,有些病,只要大夫瞧了,一兩副藥便能好,但宮里沒有這些,隨便吃些藥丸,很多底子不好的,都撐不過去。正當其他宮人心里為柏葉高興時,卻聽陳歲說:“回了主子吧,柏葉去了。”他話了,直接站在院里講話:“安樂,修梅,你們二人出來下?!?/br>突然被點名的沈奚靖一愣,他假裝抖了抖被子,再出門時,發(fā)現(xiàn)趙修梅也穿戴整齊,出了這樣的事,想必這一個院子都沒人睡著。沈奚靖與修梅對看一眼,一起走到陳歲跟前,陳歲解下腰上的另一面木牌,遞給沈奚靖:“這是宮人局的牌子,你們也認得路,去請個管事回來,說朝辭閣有宮人去了?!?/br>他這一句說的很清楚,夜里風涼,在場所有人都心中一寒,沈奚靖默默接過牌子,跟趙修梅一道打開朝辭閣的大門。身后,陳歲的聲音淡淡響起:“榆葉,別哭了,柏葉既然已經(jīng)去了,等打喪宮人敲完,你便幫他打理干凈些,好讓他好好走一遭。”回答他的,只有賀榆葉嗚嗚咽咽的哭聲。沈奚靖與趙修梅一路都沒說話,他們叫醒寧祥宮看門的宮人,從側(cè)門出了來,宵禁里的皇宮,漆黑而安靜,只有他們手里的燈籠閃著點點光,在風里搖曳。走了好半響,趙修梅才低著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