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站在母親的床頭，低著頭。

有婆子輕聲說：“老爺來了?！?/br>
張氏睜開眼睛，要坐起來，夏云濤忙坐到了張氏的身邊，說道：“夫人不必起身了?！?/br>
張氏拉了夏云濤的手，嗚咽著問：“是……是真的嗎？”

夏云濤壓下自己的哽澀，搖頭說：“還不能……確定……”

張氏擦去眼淚，顫聲問道：“萬一……如果……”

夏云濤從牙縫里慢慢說：“萬一是真，我夏家傾家蕩產(chǎn)，也要踏平鷹嶺寨！殺光寨中匪徒，給我兒報仇！”

張氏哭著點頭：“好！妾身與夫君同心，共度此劫?！?/br>
夏云濤并不喜歡夫人這么說——聽著好像夏玄弘真的已經(jīng)被虐死了！他還是認定金家因為女兒被鷹嶺寨的匪首虐待七年，急于為女兒找回公道，也許是夸大其詞！夏云濤私心里抱著希望……

可是第二天中午，他的希望就破滅了。

第79章第五世（15）

前來投誠的鷹嶺寨山匪溫三春捧出了一片布料，低頭沉痛地說：“這是夏三公子的遺物……他……他已經(jīng)被惡匪高鵬剝皮，殘余尸體被放在寨墻上示眾……”

夏玄鋒過來接過了布料，給父親看了下，走到門邊，對著站在屋檐下一排人中的頭一個低聲道：“拿去給府中管家看看?！蹦莻€人一直旁聽著屋中的對話，接過來只說了聲是，就迅速走開了。

溫三春也知道這是去找人核實衣料，不著急，沉默地等著。

他離開鷹嶺寨后馬上往青云城趕，雖然他也騎馬，可是遠及不上金莫棄被心中怒火催促的狂奔，比金莫棄遲了一個晚上。他讓與他同行的人都先暫住在一個旅店，自己單獨去了夏家。

到了夏家門口，溫三春一說是鷹嶺寨來的投夏家的，立刻就被人團團圍住了。里面說讓他進去時，院子里站了一排家丁，雖然沒有拿武器，可一個個都橫眉怒目的。

溫三春倒是表情陰柔，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屋中接待他的是夏云濤和夏玄鋒，溫三春抱拳介紹了自己：“夏老爺，夏公子，在下乃鷹嶺寨溫三春?！?/br>
夏云濤沒有開口，夏玄鋒冷冷地說道：“你就是抓了我三弟的人吧？那些村民中有人重傷不死，說領(lǐng)頭的人里有個叫溫三春的。”

溫三春嘆氣：“我是不得已！真正領(lǐng)頭的是茅二，他喜歡殺人，jianyin婦女，十惡不赦，他帶了百多人，抓了三公子，我無法救人?！彼R離開時，還特地將沒死的人補了刀，就真有個活下來的，他相信也只是剩了一口氣！沒人能活著詳述過程！

夏玄鋒的確沒聽到整個過程。夏玄弘發(fā)現(xiàn)自己被鷹嶺寨的土匪圍追，就將幾個仆人分成了幾路，分頭跑。一個仆人逃脫了，回到夏家送了信。

夏玄鋒帶著人到那片地方時，已經(jīng)是兩天后。他順著蹤跡找到了那個村落，發(fā)現(xiàn)全是死人。他仔細搜索，在一處墻壁上，找到了夏玄弘用劍劃下的幾句話，說他從書院回城，被鷹嶺寨的匪徒盯上了，那些人在外面jian殺婦人，他不得不出去。他寫了聽到的幾個匪首的名字，其中之一，就是溫三春……

夏玄鋒的上眼皮微低——你來報信，我就讓你先活著。你抓了我的三弟，若是他真的慘死，別以為你來投誠，就能抹去罪過！你必須死！

與此同時，溫三春心中也懷著同樣的念頭：等到夏家沖破鷹嶺寨，殺了茅二那些人，現(xiàn)在這些對自己不敬的人都得殺掉！你夏玄鋒武功高強又如何？我已經(jīng)在寨中布置下了狹窄陷落之地，那時將你帶過去，十多人一起揚灰潑油，投火射箭，外加刀劍圍著，你照樣完蛋！

……

一個中年人捧著衣服碎片疾步走入了大廳，到了夏云濤面前，含淚點頭。

夏云濤晃悠了一下，夏玄鋒忙伸手扶住了父親，臉色鐵青——褲子是人體遮羞的最后一塊布，這樣撕碎了，三弟就是沒被剝皮斷肢，也必死得悲慘，尸身遭辱！

夏云濤聲音沙啞地對溫三春說：“謝壯士前來相告……”

溫三春一抱拳，特別義正詞嚴地說：“夏老爺不必言謝，在下就是看不慣畜生高鵬的所作所為，才前來報信。高鵬曾經(jīng)當眾將以前的山寨長老剖腹，拿出了他的內(nèi)臟，沒有一絲人味兒！他一介山匪，竟然說要造反，奪天下！這種禍害，應(yīng)當盡快根除，絕不可容情！夏老爺如果想前往攻打鷹嶺寨，在下愿引路，安排人里應(yīng)外合！”

夏云濤雖然已經(jīng)滿眶眼淚，看不清東西，可他早從夏玄鋒那里得知了夏玄弘刻在墻上的話，知道這就是抓了兒子的山匪之一，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的外表，點頭說：“好，你引我夏家攻入山寨，我夏家必然報此大恩！”讓你死個痛快！

溫三春行禮：“在下就聽夏老爺之令了！”看你端著架子這樣！等我得了山寨，有了玉礦，財富傾國，真得按照高鵬說的，先滅了你家，占領(lǐng)青云城，再圖天下都可以！

夏云濤點了下頭，夏玄鋒感到父親的身體顫抖得厲害，就對溫三春說：“請溫官人去客房休息?！?/br>
溫三春與人退下了，夏云濤這才哽咽出聲，老淚縱橫。夏玄鋒額頭青筋紅漲欲爆，他緊緊地攙著父親，一再說道：“父親！您別傷心！我會給三弟報仇！我一定！……”

良久，夏云濤才能再說話，他低聲說：“去，召集左近鄉(xiāng)間壯士，籌集糧食，三天后，我們出發(fā)?！?/br>
夏玄鋒說：“父親，您不要去了，在家陪著母親吧。”

夏云濤想了片刻，沒有反駁，說道：“我去給你大哥寫信，方才那賊人講到高鵬說要造反，我會另書一信，你一會兒就去給府衙送去，求見陳縣令……對他說……”夏云濤又哽住，無法說下去。

夏玄鋒也說不出來，只接連點頭，含淚說：“父親，爹！您要保重！相信我……”

看著表情堅定的兒子，夏云濤覺得自己老了，他的手緊緊握住夏玄鋒的手：“二郎，你不可冒險。我家會傾力為弘兒報仇，也是為了百姓除害，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讓上天來定結(jié)局吧?！?/br>
夏玄鋒微微搖頭：“父親，那些看不見摸不到，您就信我吧！我一定會給三弟報此深仇大恨！”

夏云濤腳步沉重，被夏玄鋒攙扶著，緩慢地走出了客廳，前往書房。

這一夜，夏家無人入眠。后宅哭聲不斷，前宅燈火通明。人們來回奔跑進出，連帶著整個青云城和周圍的村鎮(zhèn)都躁動不安。

金莫棄坐著馬車在幾個夏家壯丁的護送下連夜啟程回家，去召集金家族人，準備接應(yīng)夏家大隊人馬的來臨。

青云城的縣令接待了夏玄鋒，讀了夏老爺?shù)男?，知道鷹嶺寨的山匪竟然有造反的企圖，這事情可就大了！鷹嶺寨因為有綠松石礦，一直很富裕，若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