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看自己發(fā)燒了沒有？！他怎么會這么好心？！……而且，這也有種熟悉感……夏玄弘頭暈?zāi)X脹，一個勁兒告訴自己不要放松警惕！可惜他困意濃重，不久就又睡著了。

秦惟出了內(nèi)屋，也不穿外衣，急忙出屋，一溜小跑地去了前面一進的廚房。

廚房里多生正在指揮著丫鬟婆子們做飯，見秦惟闖進來，笑著問：“寨寨……主，有什么事？”

她過去一見這個小個子寨主，就覺得喜性！她弄不清為何丫鬟們都不喜歡小寨主，他不就個子矮點，長的還像是個不高興的孩子嗎？可他不打人！自己沖進浴房去給他錘子，他不高興，也只呵斥了一聲！自己在二叔家，每天都被二嬸子臭罵，什么吃閑飯的，什么克父母的，動不動就被暴打。來了這里后，雖然院子外面的人都很危險的樣子，可是在寨主的院子里，洗點衣服，掃個地，擦擦那像仙池一樣的澡房，就能吃飽飯睡好覺了，還能拿到幾個錢！這日子太好過！大家怎么不感恩小寨主？多生心中給寨主起了小名，叫“寨寨”！差點順口就說了出來！

秦惟指點著：“你們把這些火炭，這火盆，這茶壺……都搬到我臥室里！”

多生知道小寨主是怕人下毒，大概想自己吃喝，點頭說：“好好，我馬上去做?！苯猩蠋讉€人幫著運東西。丫鬟婆子們對多生另眼相看——一個粗使丫鬟，突然成了大丫鬟，做事井井有條，一點都不慌亂。

秦惟餓得要命，見菜堆里有蘿卜，拿起一個從水缸中舀出水來洗了下，抄起菜刀幾下就削了皮，一只手拿著啃著，另一只手找了個菜籃子，往里面放了五六塊姜，他努力回想以前讀過的些中醫(yī)養(yǎng)生的小塊文章，再撿幾頭蒜，還拿了兩把蔥。

看到旁邊有給丫鬟們吃的一屜黑饅頭，拿起來捏了捏，還算軟，該是今天新蒸的，就找了個碟子，往里面放了三只饅頭，再將碟子放在了籃子里。他掀開了口大鍋，見是一鍋米飯，想來不該被下毒，找了只大碗，把半個蘿卜咬在嘴里，雙手忙乎，盛了碗冒尖的米飯，也放進了菜籃子。

把夏玄弘一個人留在臥室中，秦惟心里不踏實。他分秒必爭地行動，找了銚（diao吊）子，往里舀了水，蓋了蓋子。銚子是一種專門燒水煎藥的小盆樣的敞口罐子，得兩個手端著。秦惟一只胳膊挽著籃子，雙手端著銚子疾步往臥室回奔。

丫鬟們看著小個子寨主口叼蘿卜，像個婦人一樣挎籃端盆飛跑，都覺得詭異而滑稽?？墒钦l也沒公然笑出來——大家早上才聽說寨主在前面切了尸體，接著就有人來殺寨主，躲閃不及的丫鬟還死了幾個?；鞈?zhàn)過去，又有刺客進來，花生被寨主發(fā)現(xiàn)下毒，寨眾進來拉出去了好幾個人。過去隨便出入的卞管家下落不明，新的茅管家看著很兇的樣子……

一天之間，變化層出，除了嘰嘰喳喳地忙活著的多生，其他人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以后的日子不太平。

第72章第五世（8）

秦惟跑回屋子，忙將東西全放在桌子上，他嘴里的蘿卜旁全是口水，他忙啃蘿卜，高鵬在他心中叫：我怎么沒看夏玄弘流口水，該給他吃個蘿卜……然后，秦惟的身體就又有不聽話的意思……

秦惟竭力忽視！他心說夏玄弘大概干得沒口水了！趕快得給他水喝！秦惟指使丫鬟們在屋子的角落放了個小炭爐，點了火。他匆忙吃完了蘿卜，親手將銚子放上面，掀開了蓋子。他拿起手術(shù)刀，心靜得能把人皮分三層剝下來，可是現(xiàn)在卻沒有耐心切姜片，只胡亂地把姜捏碎了，蔥撥了老皮，全扔在水里。蒜頭最麻煩，秦惟一拳在桌子上砸了，將蒜瓣挑出來，成把投入水中。做了這些，蓋好了蓋子，秦惟一屁股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余光瞥著爐子上的銚子，伸手從籃子里端出米飯，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拿筷子！

他懶得讓丫鬟去取，反正剛才洗蘿卜時沾水洗手了，就下手抓了米飯，稍微攥了攥，塞在了嘴里。

多生雙手端茶進來，見到寨主在大口吃飯團，真是很心疼——小寨主怕人下毒，好久沒吃飯了！她將茶盤放在桌子上，給兩個茶杯都倒上了茶水，自己當(dāng)著秦惟的面一口就喝了一杯，表示沒有毒。

秦惟知道這是翠羽，沒有害他的意思，就端起茶喝了?？梢槐鑴傁露?，秦惟只覺胃部像被刀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他捂著胃嗷了一聲。

多生嚇壞了，一下跪倒，哭著說：“寨主，我沒下毒??！”

秦惟疼得直不起腰來，多生嗚嗚地哭，“寨寨！寨主！我真沒下毒……”

秦惟冒著虛汗說：“起來……快起來……我相信你……”多生見小寨主臉色蒼白，還這么說，很感動，抹著眼淚站了起來，嗚咽地說：“是我沏的茶不好嗎？”

秦惟覺得疼勁兒過去了，靠到椅子背兒上，長出了口氣，搖頭說：“不是，茶挺好的，是我不該吃那個蘿卜。”他真恨自己大意！懷疑被下了毒，胃已經(jīng)不舒服了，竟然還吃了生蘿卜，又塞了那么多米飯！再一口茶水下去，正好撐開了……胃這么疼，情況該是比自己以前猜測的還壞……

早上，他已經(jīng)決定走一條死路，他的靈魂對rou體的生死已經(jīng)看淡，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疼痛襲來的瞬間，他的心中還是充滿了恐懼。

秦惟是骨外科醫(yī)生，對血rou模糊什么的，早就免疫了，他受不了的，是人活生生地經(jīng)歷漫長的痛苦。那時在學(xué)校，內(nèi)科第一堂課，教授說唯一能治好的病其實只有大葉肺炎，秦惟當(dāng)即決定不學(xué)內(nèi)科。后來到了臨床，他很慶幸自己在骨科——直接上刀動真格的，有種陽剛之氣，成敗一揮而就。不像在內(nèi)科，醫(yī)生有時要眼睜睜地看著病人在復(fù)診中一次次惡化，終于纏綿病榻。醫(yī)生無望地與死神拔河，反復(fù)換藥，在摸索中治療，在治療中摸索，最后還是輸了！

說起中毒，他曾經(jīng)聽到內(nèi)科同事講過對百草枯的搶救，無論怎么洗胃、洗腸、用藥，都無濟于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病人凄慘地死去。

秦惟害怕這種延長的死亡！他身體中的毒藥會像百草枯那樣厲害嗎？可就是不像百草枯那樣腐蝕消化道、造成多臟器衰竭，最后是肺纖維化，只要毒藥讓他的胃穿孔，胃腸液流入腹腔，不及時手術(shù)，他就無法避免細菌性腹膜炎、甚至敗血癥……

作為醫(yī)生，秦惟無法安慰自己，他消極地對多生說：“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多生從殘余的眼淚里看神情沮喪的小寨主，真是特別可憐他！她暗中決定一定要好好看管小寨主的飲食，不能讓人下毒！她轉(zhuǎn)身輕輕地出去了。

小爐子上燒的水開始沸騰，水滴隨著蒸汽從蓋子縫中濺出來，落在鐵架子上，發(fā)出嘶聲。秦惟強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