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小石頭蹲下，給秦惟穿鞋。秦惟不好意思，說道：“叔叔自己來。”

小石頭起身，跑到床邊的椅子上，把秦惟的外衣抱了，到床邊給秦惟。秦惟接過來，說道：“小石頭自己也要穿?！?/br>
小石頭連聲應(yīng)著，拿起扔在床腳的小斗篷自己披好，跑到秦惟面前：“叔叔！系扣?！?/br>
秦惟穿上自己的披風(fēng)，又給小石頭系好斗篷，小石頭拉住秦惟的手往外走，洪鷹咚咚地跑到門口，大聲喊：“阿惟哥，小石頭！我爹說前面給你們留了座位，讓你們趕快去呢！”一把拉了秦惟另一只手。兩個(gè)孩子拖著秦惟出了房門，庭院里已經(jīng)站滿了人，他們順著屋檐下的走廊將秦惟拉到了新人拜堂的廳中。

一進(jìn)門，滿屋子的人都穿了過年的盛裝，男子們是簇新的黑袍子，媳婦們是大紅色的襖裝。

秦惟早上起來本想穿件許府帶來的衣服，可到了此處，更覺那衣服繡得堂皇，知道不妥，隨便換了件路上穿過的平常衣服，該是洪虎過去穿過的，有些肥大。此時(shí)見大家的穿著，秦惟不想讓自己的隨便惹起眾人不適，就沒脫外衣。

洪鷹扯著秦惟一直往前面走，到了正席上洪老大夫婦下首的一個(gè)VIP座位前。

洪老大笑著向秦惟揮手：“他們就要進(jìn)院子了，你快坐下！沾沾喜氣兒！”

崔氏一見秦惟穿著件有些陳舊的披風(fēng)，忽然想到自己這些天忙昏了頭了，沒有給秦惟也做一套衣服！秦惟給了她一包首飾，說是幫著洪虎幾個(gè)兄弟娶媳婦的，她推脫不掉，只好收了。后來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那些首飾精美無比，可她怎么忘記給秦惟做身新衣服？她急得差點(diǎn)要掉眼淚，捏著手帕看秦惟。

秦惟卻沒察覺，對洪老大和崔氏行禮道：“給大伯、伯母道喜了。”

洪老大不耐煩地說：“你別這么見外！這是你大哥娶親，好好看著！……”他剛想玩笑說“日后你娶媳婦……”之類的話，忽然想起曹郎中說的話，生生咽下，只干笑了一下。

秦惟知道這是洪老大和崔氏表示謝意，不再推脫，被洪鷹使勁拉著坐下。小石頭馬上像猴子一樣爬到了秦惟膝上，熟練地坐穩(wěn)，還拉了秦惟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充當(dāng)欄桿。

洪鷹站在了秦惟身邊，笑著看大門，洪豹站在洪老大身旁，見秦惟竟然坐了與張鏢師王鏢師他們對面的位子，深覺父母不公！他最近跟著大哥做了許多事情，這個(gè)外來的少年什么都沒干，父母怎么對他這么看重？還奉為上賓！如果秦惟的年紀(jì)像洪虎那么大，洪豹也許就不會(huì)這么心理不平衡，可秦惟看著跟自己一樣大！

秦惟的身體里面是個(gè)大人，對青少年們的態(tài)度一向是忽略不計(jì)，不加深究。就是秦惟感到洪豹有些不友好，也覺得那是人家的個(gè)性，前世的范慶就是個(gè)愛計(jì)較爭吵的主兒。

不一會(huì)兒，鼓樂聲就到了院子里，一陣鞭炮聲，人們的笑聲叫聲……洪虎胸前系著紅綢，笑著進(jìn)來，后面兩個(gè)小姑娘扶著蒙了蓋頭的新娘子跟著。眾人起哄，有人大喊，洪虎與新娘子并肩跪了，拜了天地高堂，然后互拜，洪虎牽了紅色的綢帶，帶著新娘出去了。

洪老大笑著喊：“大家喝酒吃飯去！”

廳中人們大聲應(yīng)答，秦惟微笑著看著，等人們走出大半了，才把小石頭放在地上，動(dòng)了動(dòng)麻木的腿，站了起來。

崔氏從主座上下來，到了秦惟身邊，瞟著與幾個(gè)鏢師說笑的洪老大，小聲說：“阿惟，對不住啊，我忘了給你做衣服了，你千萬別惱，我今天就去做，過年肯定能穿上……”

在旁邊的洪豹聽見自己的母親如此低聲下氣，陰了臉色。

秦惟忙說：“不用不用，過年忙，您先去做別的，我有衣服。”只是怕太好了才沒穿。

崔氏心中歉疚，又說：“我一會(huì)兒把豹兒的衣服給你拿來，你去宴席上能穿。”

秦惟又搖手：“真不用，曹郎中不讓我吃宴，太陽一落，我就不出屋門了?！?/br>
崔氏聽洪老大說過秦惟的身體，知道他怕冷怕風(fēng)，心中更不落忍，說道：“那我去給你拿菜食?！?/br>
秦惟說：“給我一些清粥小菜就行了，小石頭可以吃一兩塊rou?！彼雷约盒姆斡袉栴}，只能吃得清淡。

崔氏忙點(diǎn)頭：“好！好！我這就去弄。”忙走了出去。

洪豹悶悶地跟著崔氏，到了廚房，見崔氏一樣樣地察看飯菜，拿了小碗挑揀菜rou，說道：“娘，我來吧，您去忙別的?！?/br>
崔氏搖頭：“我得親自弄，你還小，別挑得不和他心思?！?/br>
洪豹這叫氣，小聲嘟囔：“他是什么人哪，娘這么用心……”

崔氏看洪豹，見他神色不爽，真想告訴他洪老大說的，秦惟憑一己之力救下了一個(gè)孩子，還給了洪家千兩銀子做本，指點(diǎn)了洪虎做rou干的竅門，日后大家都有了生計(jì)，這是咱家的貴人……可洪豹還是個(gè)孩子，萬一他說漏了嘴，讓大家注意到了秦惟……

崔氏說道：“他是個(gè)落難的，你爹說，他的親人都不在了，我們就是他的爹娘，你們兄弟就是他的手足，你要對他好?！?/br>
洪豹心說憑什么？可表面沒再說什么。崔氏又去給秦惟選吃的，沒注意到洪豹的默然。

秦惟在自己的屋子里與小石頭吃了晚飯，桌子上擺滿了碗碟，秦惟動(dòng)不動(dòng)就感到自己的心亂跳，吃東西都不敢太快，看著旁邊的小石頭津津有味地吃著飯菜，也覺得有了些胃口。他們吃完了，小巧進(jìn)來，收拾了碗筷，低著頭問秦惟：“公子還要什么嗎？”她才十一歲，看到十四歲的秦惟總臉紅。

秦惟搖頭，洪鷹一頭撞進(jìn)來，大聲問：“你們不出去吃席？”

院子里擺了二十多張桌子，大家正熱情洋溢地吃飯喝酒。

秦惟搖頭，可是看到小石頭的星星眼，就對小石頭說：“你可以跟小叔出去玩?！彼门囵B(yǎng)小石頭的獨(dú)立精神，不然小石頭日夜都跟他在一起。

小石頭馬上搖頭：“我要和叔叔在一起?！彼泻榛ⅰ按笫濉?，洪豹“二叔”，洪鷹“小叔”，而“叔叔”雙稱，則專指秦惟。

秦惟聽著窗外人們熱鬧的聲音，知道這對小孩子有極大的吸引力，再次鼓勵(lì)小石頭：“和小叔出去看看，別怕?！?/br>
小石頭忸怩了一下，終是好奇，去披了斗篷，與洪鷹跑出去了。

秦惟長出一口氣，覺得終于有了自己的時(shí)間。天其實(shí)已經(jīng)暗黑了，只是院落里火把照天，屋里也不黑。他走出門，在屋檐下的暗影里，從人群邊緣走過，盡量不惹注意地去洗漱了。一回屋，卻見小石頭大聲哭著站在屋里。

秦惟忙問：“怎么了？”

小石頭跑來抱住秦惟的腿：“叔叔……別走……”

秦惟看小石頭身邊的洪鷹，洪鷹有些不好意思，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