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和近藤光一般模樣，眼神都帶著疑惑的意味。

“……平安京的棋士，為什么下的是秀策的定式？”

哦不，已經(jīng)不是簡單是下著秀策的定式了，簡直就像是本因坊秀策本人一般。

藤原佐為愣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眸有些暗淡。

“……因為，我就是他啊……”

不是我這個人是他，而是，他的棋里面的每一步，每一個落子，都有著他的影子。

只是，沒有人知曉而已。

羽生芥認真的聽著紫發(fā)男人的話語，才漸漸知曉之間的原因。

男人，死后不愿意成佛的原因，只是因為心里還沒有完成的執(zhí)念罷了。

神之一手。

“……我只是，還想要下棋，一直，一直……”

藤原佐為這么說道，聲音很低沉，里面的情感壓制著，他低垂著眉眼，那雙灰藍色的眸子寥深，長睫之下，落了一層陰影，掩蓋住了些許情緒。

不過黑發(fā)的少年透過靈魂的波動，能夠清清楚楚的感覺的到他的執(zhí)念有多深。

“……但是，靈魂是不屬于現(xiàn)世的，這樣下去對你來說……”

羽生芥抿著唇，想要稍微勸說一下藤原佐為，但是卻在中途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了。

靈魂是彼岸之外的那邊，那里才有它們的棲身地，這里是和它們背馳的，長時間停留，是會被湮滅的。

永生不能輪回。

但是，已經(jīng)跨越了千年的執(zhí)念，僅僅用只言片語就想要讓對方放下來，是極為荒謬的。

近藤光還是第一次聽到藤原佐為這樣失落，這樣強烈的表達自己的意愿。

圍棋，真的有那么讓人放不下嗎？

小少年眼眸微閃，這么問到自己。然而在這樣的疑問之后，卻在心里緩緩的有了答案。

這也成了以后改變他一生的抉擇的萌芽。

“我知道……”

他這么淺淡的朝著黑發(fā)的少年勾唇著，清淺美好的笑容，和此時櫻花是飄落模樣相互映襯著，畫卷一般。

他說的很平淡，靜謐極了。

原本那樣深刻難以想象的后果，好像在此時男人的笑意滿溢的眼眸之中，一切都變得無足輕重了。

這一瞬間，黑發(fā)的少年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話語有多么的多余。

眼前的男人，他什么都知道。

他感覺的到自己身體里有什么在緩緩流逝著，對于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的執(zhí)念，自己在現(xiàn)世的停留所導致的后果，他全都知道。

跡部景吾眼眸微閃，暗沉著，將視線落在了黑發(fā)少年的身上。

羽生芥怔住了，注視著藤原佐為，最后釋懷了，眉眼也慢慢柔和下來。

對啊，這是他的執(zhí)念。

那是至死不休的。

雖然這么想明白了，但是……還是窒息的難受。

第65章

早春時節(jié),櫻花開的很絢爛,但是此時,最絢爛的,不過眼前紫發(fā)男人的靈魂。

羽生芥指尖微動,垂眸看著黑色發(fā)的小少年,他前面的些許的金發(fā)像是無意之間落在上面的，細碎的陽光。

眼眸澄澈,和藤原佐為極為的相似，純粹的,一眼可以望見底面。

黑發(fā)的少年抿著唇,最后朝著一人一魂淡淡的頷首著，沉默了好一會兒，心里還是稍微不好受。

“……如果以后你找不到他了，記得來找我?！?/br>
羽生芥低聲對進藤光說道,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距離。

小少年愣了一下，抬眸看著眼前黑發(fā)的少年。

他的眉眼暗沉，嚴肅的模樣讓人不由得心悸。唇抿著,藍色的眸子陰郁，明明用的是“如果”這樣的假定性的詞語,但是語氣卻格外的篤定，像是神明在預(yù)言一般,莫名的教人信服。

進藤光心咯噔一下,涌現(xiàn)著一股強烈的不安,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問清楚黑發(fā)少年所說的話的意思,但是最后可能這個問題對于他這個年齡還是太沉重了，他張了張嘴，所有的話語都梗在了喉嚨。

羽生芥輕輕地抬起手摸了摸進藤光的頭，柔軟的發(fā)頂，還有少年看著他的時候清澈的眸光，都讓他動容。

現(xiàn)在告訴他的話，實在是太過于殘忍了。

“……我們要先離開了?！?/br>
跡部景吾只是在一旁站著，面上沒有任何的神情，眼眸微閃，后面是一大片櫻色的花葉在飄飛著，讓整個畫面都靜謐起來。

藤原佐為歪了歪頭，好奇的看著黑發(fā)的少年。

“我們先告辭了，藤原君?！?/br>
剛剛只是低聲和進藤光這么道別道，這個時候羽生芥垂眸靜靜的注視著紫色長發(fā)的男人，面容請俊單純，和孩子一般無二。

純粹的，讓人驚訝的靈魂。

……

“小光，小光，剛剛那個少年和你說了些什么?。俊?/br>
藤原佐為抓著小少年的衣角這么搖著，有些撒嬌意味的問道。

“吶吶，告訴我吧！”

明明已經(jīng)是一個成年人了，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這樣的舉動有什么異常。他灰藍色的眸子注視著進藤光，好奇的問道。

黑發(fā)的小少年緩神了好一會兒，下意識的抬頭看著紫色長發(fā)的男人，這么一抬頭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瞬間氣氛也冷凝了下來。

進藤光其實隱約能夠感覺到什么的，但是他并不想要說。

剛剛羽生芥說的是“如果”不是嗎，所以，這只是一個假設(shè)而已……

不會成真的。

“沒什么啊，就是要我?guī)阋黄鸷煤孟缕宥?！?/br>
“誒？真的嗎！好棒呀！”

藤原佐為根本沒有任何的懷疑，聽到自己喜愛的圍棋之后開心的圍著進藤光轉(zhuǎn)了幾圈，開心極了，完全沒有任何對于自己情緒的遮掩。

他俊美的臉上帶著愉悅的笑意，眉眼彎著，和此時盛開的櫻花相比，一切都顯得黯淡無光了。

進藤光唇角慢慢翹起，注視著藤原佐為，目光柔和瀲滟，少年在成為院生的這一年臉上的青澀已經(jīng)緩緩褪去了，此時臉部的輪廓也分明了些許，這么笑著，露出的清淺的笑意，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潤許多。

這個時候的兩人永遠都不知道，這樣的純粹的時光有多么的彌足珍貴。

以后的時光，少年花費了很長的時間都在尋找著男人。

而也是很久之后他才真正的明白，男人存在于他生命之中的意義。

他永遠也無法在現(xiàn)世里尋到他的身影了，因為男人對于這個世界并沒有任何的執(zhí)念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在那個黑白棋子構(gòu)成的棋盤之上。

進藤光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怎么也找不到的佐為，就在這里，在他所下的棋里。

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永遠不會被分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