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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但他還是瞬間發(fā)現(xiàn)了這分明是導演顏儒的嗓音。演員私下聯(lián)系導演幾乎等同于潛規(guī)則,可是導演主動聯(lián)系演員,還搞得這么神秘,這算哪門子事?呂品頓時傻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居然脫口而出:“顏,顏導?”那邊一片寂靜。周且聽聞言卻立刻走過來,直接搶過呂品手中的聽筒站直了身子淡淡道:“我在。”說罷他又一分空隙都不留,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呂品,“你先去買菜吧,做什么隨你,半小時之內(nèi)不要回來?!?/br>呂品徹底地傻眼。然而他不敢忤逆周且聽的意思,乖乖拿了錢包披了件風衣就飛快離開了公寓。聽到關門聲后,周且聽才將注意力再次轉(zhuǎn)移到電話聽筒上。“說吧?!?/br>“……”電話那一頭的顏儒欲言又止,平日清冷的氣場完全消散,“且聽,最近住的還習慣么?”周且聽垂下眼簾,面容還是沒有一絲表情變化,“我很好。你這幾天也見過我很多次了?!?/br>顏儒聞言自嘲般地苦笑一聲,“回國后我手頭積壓了太多工作,沒有及時聯(lián)系你的確是我的錯……”“無所謂?!敝芮衣牬驍嗨拔疫€有一個助理,他很好。而且你這樣幫我的原因,我也已經(jīng)知道了,不需要再執(zhí)著于找你本人做無意義的確認?!?/br>顏儒卻遠不如周且聽冷靜,他明顯愣住了,對剛才聽到的內(nèi)容有一絲懷疑與訝異,“你……你怎么知道的?”周且聽望著客廳窗外的大片景光,眼中卻晦暗不明,“無論是云圖還是這部電視劇,我都已經(jīng)簽了合約無法改變,不過拍完這部戲之后,我不會再與你合作任何一部作品。你對我做的事情我很感激,我仍會盡心盡力演好這次你為我準備的角色。但你不需要再通過彌補我來成全自己的愧疚之心了,逝者已逝,生者再做任何事都是于事無補,你也沒必要在我面前繼續(xù)扮演一個假象了。而且……你讓我覺得虛偽透頂?!?/br>周且聽的聲音聽起來并不讓人覺得疏離冷淡,此刻響在顏儒耳邊卻是冷如冰霜,從深處透出徹骨的寒意。這幾句話就像鈍刀子一樣緩慢磨損著顏儒的內(nèi)心,日后他每想起一次,便割自己一刀,不夠致命卻足夠疼痛殘忍。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周且聽的時候,小家伙不卑不亢地站在破舊的木門后,聲音清亮地問自己是誰。有一點生硬的英語,卻十分有教養(yǎng)。那時候周且聽不過五六歲,像個瓷娃娃一樣無暇的五官任誰看了都會心軟,卻攥著比自己個頭還高的拖把在窄小老舊的公寓中一點點拖著地。打滿了歪歪扭扭補丁的沙發(fā)被一地的酒瓶圍住,他看到小小的孩子費力地將一個個玻璃瓶子整整齊齊碼放在陽臺上,連忙走過去幫忙。他還記得那時自己問他,為什么要把酒瓶放到陽臺上,當時周且聽拖著軟糯的奶音非常認真地對他說:“因為玻璃瓶會把陽光變得像大房子里的一樣好看,先生?!彼鸪踹€不明白大房子是什么,然而當他被周且聽拽著衣角領去見他mama之后……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小孩子無比單純童真地把他帶到一家夜店門口的畫面。“媽咪在大房子里工作,但是她不要我去找她,”小小的周且聽仰頭看著顏儒,大大的玻璃珠一般明亮的眼睛圓而清澈,“先生,媽咪不知道我自己也可以找到大房子,您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媽咪?”顏儒忘不了小孩子奶聲奶氣的嗓音,當時的他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狼狽地抱起了還什么都不懂卻比同齡孩子成熟太多的周且聽跑回了那間布滿了玻璃酒瓶的公寓。他再見到周且聽,已是二十年后。二十年的時間足夠徹底改變一個人,甚至足夠帶走故人的生命,物是人非是最好的總結(jié)。當年那個叫一聲媽咪能融化人心的瓷娃娃已經(jīng)徹底地長大,曾經(jīng)不懂的、懵懂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他有了自己的理解,而他選擇的是拒絕自己,無論懺悔還是補償。“你覺得很難受?”周且聽淡然的聲音突然再度響起,“覺得很痛苦?”顏儒喉頭一哽,堪堪擠出兩個字便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來。“且聽……”“那你也可以感受到當我得知一切時的一點心情了。曾經(jīng)友善和藹的顏叔叔是個徹底的懦夫和騙子,可是我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根本不感到吃驚,我甚至覺得,故事就該這樣結(jié)束。只是我不齒于接受你的補償,我更樂意看你繼續(xù)被那些往事折磨。你是個自私的男人,不值得我為你解脫。”周且聽說完就掛斷了電話,他似乎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只是沉靜片刻,轉(zhuǎn)身從冰箱中拿出一瓶啤酒來慢慢喝光。啤酒的度數(shù)對他而言很低,與水沒有太大區(qū)別,卻更能為他止渴。他靠在落地窗前的書柜旁,將半空的酒瓶舉起來,正對著窗外明艷的太陽。冰冷的彩色光芒就這樣打在他臉上,仿佛淚水般的觸感。第十二章(捉蟲)裴冀一直關注著這部劇一絲一毫的輿論方向,在公布定妝照后看到網(wǎng)上反響一片大好他也算是小小松了口氣,然而誰承想,轉(zhuǎn)眼而至的開機日卻帶給了他更大的問題。他到達外景拍攝地點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因為上午并沒有安排他的戲份,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一覺睡到十點再起床洗漱。裴冀原本都預想好了,精神抖擻地走進劇組后看到極其順利的拍攝效果,然后愉悅地坐在休息區(qū)看周且聽的無ng表演。然而裴老大明顯忘記了一句至理名言——理想是豐滿的,現(xiàn)實是骨巃感的。他抵達拍攝地時那見識到的何止是骨巃感啊,都差不多風干成木乃伊了。外景定在瓊水公園的一片草坪區(qū)上,看演員著裝和道具的安排應該是一場追悼會的情節(jié)。劇組的后臺人員舉著設備一臉茫然,顏儒坐在監(jiān)視器后面陰晴不定,周且聽穿著一身黑色西服正站在自己的拍攝點位和朱殊對罵。裴冀揉揉眼睛,沒錯,是對罵。朱殊身穿一襲黑色長裙,端莊秀麗,盡顯優(yōu)雅。她其實出道以來換了不少風格,從最初清純玉女的形象一點點過渡到輕熟巃女的扮相,早期的影視作品中不乏黑歷史,后來十分幸運地在一部都市職場劇中扮演了事業(yè)愛情雙豐收的女一號而一炮走紅,從此就堅定不移地踏上了高學歷高智商的精英白領女人之路。雖然是正兒八經(jīng)的科班出身,同屆同班中也有幾個混出名堂來的藝人,但朱殊本人剛剛出道的時候曾一度被媒體冠以“x戲花瓶”之稱,早在她還是x戲表演系在讀生的時候就被評為過系花,外貌絕對過硬,演技卻連justsoso都牽強。好在她自出道之后還是做過努力,再加上科班出身的基礎功沒有全白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