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記憶中無比熟悉的模樣，但卻無法喚起他內心的熟悉感。有哪里不對，或許是特級網絡工程師所謂的預判力在起著作用。“我的程序里的確有著你口中所念的這個名字——路德維希，但在默示出現以前，你們都稱呼我為父神。”有著路德維希模樣的少年說，禮貌地伸出手，他對面的座椅立刻自動向外拉開，“要坐來下休息一下嗎？現在還能來看望我的年輕人，真是不多了?！薄啊干瘢磕闶歉干?？”狄克推多比剛剛見到對方還要震驚，他跨越障礙物走到少年面前，然后坐下。他仔細端量，但得出的結論竟然是一模一樣。默示曾經模仿路德維希來欺騙他時尚且有漏洞，但眼前這個所有數據都完全相同。聽起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澳憧雌饋砗苷??！钡铱送贫嗬渎曊f，“可是據我所知，父神并不是智腦，它沒有模仿情緒的程序和思維能力。它只是一臺普通的超級計算機而已?！薄八阅慵侔绯伤臉幼樱惺裁茨康?？”“這種話聽起來真讓計算機難過。不過無法否認，我被創(chuàng)造時的確沒有被寄予太多期望，不過我與天啟是同一個制作者，所以智腦程序，我也是有一點的。只是你們大概不需要吧，畢竟我與天啟是兩種功能的計算機?！鄙倌昕嘈?，他一抬手，將杯熱茶擺放到狄克推多面前，“我并不是有意要假扮成誰的模樣，請相信。”“那你要怎么解釋？”狄克推多問。但他心底是相信面前這家伙的言論的，如果抱有惡意，他完全沒有必要在一開始就戳穿自己的偽裝?！斑@樣，說起來有點復雜，不過你的話應該能明白?！鄙倌昱跗鹱郎系牟璞?，慢慢說道，“天啟和默示都有他們自己的模型數據，他們是智腦，而我不是，所以我沒有自己的模型數據。但我與天啟算是同源，等于半個智腦，所以我的程序會自動組建模型，模型來源就是見到的每一個人類數據組?！薄八阅阒皇浅绦蚧貜椭屏寺返戮S希的外形數據作為自己的模型？”狄克推多問?！翱梢赃@樣理解。但不只是外形數據，是出現在我面前的全部數據，我的程序會一起復制過來。但是見到下一組數據，我所儲存并使用的上一組數據會被全部覆蓋。”少年說，“就是說，下一個來訪者，所見到的我，就會是現在你的模樣。而我這里關于路德維希的數據會全部消失。”狄克推多沒說話。他在思考?！斑@就是我們從未見過，但你卻知道我身份的原因？”狄克推多說，“是從路德維希數據里所采集來的信息嗎？”“是的?！薄罢婵膳?。”狄克推多冷聲道，“這樣豈不是所有出現在你面前的人都無所遁形了？什么秘密都會被你查出來，而你只需要復制一次——你的復制功能相當強大。你之所以被退役，是因為這種能力讓西塔爾感到害怕了嗎？”“并不是。我退役的原因還是我的功能已經被淘汰了，半智腦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新型智腦的，如今帝國的數據我已經無法處理了，而且我的防御系統(tǒng)四處都是破洞?！鄙倌陣@了口氣，“只是現在你聽起來，會覺得我強大而已。然而盡管身為天啟的同伴，我的能力卻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就算現在的默示也只有她的四分之一二而已?！薄罢嬲龔姶蟮氖翘靻?，這也是路德維希的信息里，西塔爾為什么對天啟窮追不舍的原因。天啟有三個功能不同的系統(tǒng)。”這件事狄克推多知道。天啟有三個處理器，第一處理器在因卡希羅手中，第二處理器在他這里，第三處理器曾經作為交易被托付給西塔爾王室，但現在已經被因卡希羅收回雷因斯家族了?！奥返戮S希那么早就知道這些信息了？”狄克推多沉聲問?！耙姷侥莻€孩子的時候，應該是他十五歲。嗯，信息里是這么說的。”“具體時間?！薄笆辉露蝗铡Ｎ也恢垃F在是什么時候，但記錄里詳細時間是他十五歲那年的十一月二十一日?！钡铱送贫嘁徽穑闹序嚾挥砍鲆淮蠊蓸O不安全感，神經繃緊到了極致。有個恐怖的念頭從他腦海中一閃而現，他不敢去捕捉。十一月二十一日，是個讓他極其敏感的日期。因為路德維希的生日就在第二天，十一月的二十二日。也就是那天，在慶祝完生日回房休息時，他一把火燒掉了所有。包括房間里的路德維希?！暗纫幌?，父神。”狄克推多抓緊桌面上的茶杯，目光一刻不移地盯著對面，“你剛剛一直在說你和天啟是同一個創(chuàng)造者……天啟不是雷因斯創(chuàng)造的嗎？”“啊，當然不是啊?！备干裥Γ袄滓蛩辜易逯皇前凑占s定保管技術和守護天啟不被濫用而已，我和天啟的母親是茉西麗?！薄败晕鼷?？她是誰？”狄克推多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不，父神，我要詳細資料。當年的信息你這里一定有吧！”“是有沒錯。不過狄亞奇，你希望我把這些告訴下一個來訪者嗎？”父神問。狄克推多想也不想便否決：“當然不會，我離開前會清除你的信息庫。這些秘密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哦?！备干顸c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你們不愧是兄弟呢。”“……什么？”“哦？我的意思很難懂嗎？我的意思是，路德維希離開前做了你現在想的事，他帶走了所有資料，然后格式化了我的信息庫?！薄拔覄倓倢δ闼v的那些，是因為刻錄在日常存盤上才保留下來，不過那些是我能告訴你的全部東西了?！钡铱送贫喔杏X耳畔一陣轟鳴響聲，父神的聲音遠得快要聽不見。他在發(fā)暈，腦中是一片恐怖的白色，好像整個人都被顛倒了過來，難受得想嘔吐。“怎么了狄亞奇，你的精神狀態(tài)看起來很不對勁。你的數據在紊亂。”父神平靜地提醒他?！安?，離我遠點！”“我沒打算靠近你?！薄半x我遠點啊！”“我建議你去休息一下，你現在意識不適合連接網絡?！钡铱送贫喾鲋姥囟自诘厣?，另一只手抱著頭。他在顫抖，看起來痛苦極了。父神看了看他，見對方執(zhí)意不肯聽取意見也沒什么表示，重新翻開手里的書低頭看起來。過了有一小會兒，狄克推多大約是緩過來了。他撐著桌面慢慢站起來，難受地低著頭：“父神，當初雷因斯和西塔爾簽訂了一份協(xié)議，西塔爾手中那份應該藏在你在這里吧？”“你們都在找那份協(xié)議？”父神雖然是疑問句，但他沒有一點要向狄克推多征求答案的意思，所有想知道的內容他都已經從狄克推多那兒復制來的數據里找到了答案，“曾經是，但現在不在了。路德維希把所有資料都帶走了。”“有關你們創(chuàng)造者茉西麗的事？”“他帶走了?！薄袄滓蛩购臀魉栕畛醯年P系？”“他帶走了?！薄皡f(xié)議的復件也沒有？”“沒有?！薄笆裁礀|西都沒有？”狄克推多艱難地問。他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十五歲分開，今年二十九歲，十四年漫長的努力……聽起來像個笑話啊，他這十四年干了什么？忍耐了十四年，他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