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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形的死亡。 她的生命,從來不是烈火,炙熱,蓬勃。 黑暗與死亡,讓她的生命變得卑微與渺小。 她被扭曲了脊梁,折斷了雙腿,失去了自由。 她想活著,她不想死。 ——她要死了。 可是,她永遠,都不會再屈服。 她永遠,永遠不會再跪下。 謝冰明白了南宮聽雪臨死前,仰望天際的目光。 死亡逼近。 頭頂,是映襯著天光的斑駁黑暗,身下,是逼近的無盡巖漿…… 她忽而笑了。 …… 修士們的反擊,來的很快。 淵魔的突然肆虐瘋狂,天地的驟然震顫,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災(zāi)。 而這種相似的情景,淵魔孤注一擲的暴虐,只可能是一件事。 生靈涂炭,圣子降世。 水月峰被地下巖漿吞噬,只殘留幾十米的殘骸。 銀色劍光抵在顧莫念的脖頸,他低低一笑,“倦之,你為了謝冰,當真是瘋了不成?” 不僅信成魔之人信口雌黃,而如今,一路斬殺淵魔,趕來獸潮正中心的殷倦之,竟然將劍架在顧莫念的脖頸上。 “是誰,殺了她?” 一向風(fēng)光霽月,含笑示人的殷倦之,已然一身狼狽。 他一人,穿過整個中州大陸,從極北苦寒之地,一路殺到水月峰。 那雙迷人的桃花眼里,眼尾微紅,是誰,殺了謝冰? 她為人,他已然清楚,她為了活命,又有什么不敢做?她怎么會死? 顧莫念迎著劍尖,閉上眼睛。 說不清楚他是憤怒還是遺憾,他搖了搖頭,將脖頸劍尖推出去,踉蹌著離開。 “倦之,為師饒恕你情急之舉。但是謝冰,她確實是自己跳下去的?!?/br> “她,誤會為師了?!?/br> 師徒劍刃相向,被這一幕嚇得發(fā)抖的萱瑤立刻接住了顧莫念的手。 那一瞬間,她只感覺顧莫念的手冰的不像真人。 他的袖袍之下,修長的手握緊了萱瑤的小手: “別怕,阿瑤。” 顧莫念從未如此溫柔過。 他將她的手,攥的那么緊,那么緊。 仿佛再也無法承受失去。 像是蛛網(wǎng),將她完完全全,容納到他的羽翼之下。 萱瑤渴求溫暖,卻第一次感覺到窒息。 從心底,升起來一股巨大的恐懼。 她求助的看向殷倦之。 然而她只看到了殷倦之的背影。 殷倦之的手里,捏著一件冰寒的簪子。 他的心頭,升起來一股巨大的迷茫。 這個世界上,他沒有允許,她怎么就能逃脫他的掌心? 他早就該將她鎖起來,鎖在他的身邊。 謝冰死了,連她的尸骨都沒有。 他甚至不能將她做成傀儡。 殷倦之緩緩的俯身。 從焦黑的地上,拾起一個樸實微舊的儲物錦囊。 她死前,儲物錦囊也落了下來。 她可能忘了,這是她剛進門時候,他送她的拜師禮。 因為她沒有靈氣,是凡人,所以這儲物錦囊,是稀少的不設(shè)禁制的錦囊。 打開。 唯有一些食物,和一些簡易家具,一些他與呂初一同買給她的衣衫。 還有……幾碗剝好的,像是翡翠一般通透,隱約有靈氣的花生。 似是不舍得吃。 殷倦之認出來,那是在海邊的時候,他一顆顆剝給她的。 儲物錦囊里,清清貧貧。 就像是她短暫的一生。 轟—— 無數(shù)道閃電滋啦啦作響,將遮天蔽日的天幕劈開! 光芒大盛,茫茫然整片天幕,都是白色奪目的閃電,層層疊疊,無窮盡也,直至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修士們甚至來不及用手遮住眼睛。 這閃電,比修士更快。 下一秒,是幾乎籠罩住天地的厚重雷聲,震顫天地! 無數(shù)前進的上古淵魔正在沖擊圣廟。 它們怔立當場,恍若被震懾。思路╭ァんΘм んΘмヤ 它們驚恐的互相對視,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 有修士反應(yīng)過來,“天意傳徹,雷電共生,淵魔滅世,圣子天罰……” “三十年了,圣子終于降世了!” 天罰滅魔,當天道屬意的圣子從天地之間降生之時,便是氣運接轉(zhuǎn)的關(guān)鍵之時。 彼時氣運動蕩不安,天地淵魔躁動,亦是圣廟力量最為薄弱之時。 當天罰降臨,卻是圣廟力量最為強大之時。 直至滅魔之后,這一任圣子,便會降生于世,直至多年后圣子歸位。 然而淵魔的躁動時有發(fā)生,無人知曉圣子何時降世,直至…… 天罰降臨! 轟—— 是比飛升的天劫更為可怖上千萬倍的天罰。 轟隆隆幾乎劈碎整片天際,那些淵魔像是海潮一般撤退,想要退回深淵峽谷,卻根本趕不過天罰的速度。 哀嚎怒吼,天與地沒有界限,死亡的恐懼逼攝,數(shù)千萬只淵魔被天罰滅世,煙消云散。 天地,幾乎整個翻轉(zhuǎn)。 黑壓壓的霧氣散去,天地間,漸漸分出天上地下。 始然清明。 大地溝壑縱橫,巨變令山川易位,而謝冰死亡的巖漿裂縫,已然張開空洞丑陋的幽深。 遙遠圣廟之頂,敲下了第一聲綿延的震顫鐘聲。 圣子,已然降臨于世。 第199章 男孩 沙啦啦。 沙啦啦。 又下雨了。 空寂的山中泛起一層層寂然的云霧,遮掩了森冷的層疊綠意。 直至蔓延到天地盡頭,才隱約泛上淺淡的灰黑色。 生機盎然,參天古樹拔地而起,巨大恐怖的生機將這里變成了綠色的海洋,各種匪夷所思的植物舒展著腰肢,抬頭幾乎看不到泛著灰色的天空。 過于濃稠舒潤的空氣恍若實質(zhì),走在山野間邊染上一層淺淡的濕潤,更何況,還下了小雨。 嘩啦啦。 小雨變成了大雨,直至大雨傾盆。 便在遮蔽視線范圍的暴雨中,一群身高一米的稚童嬉笑著,從煙雨漫然中魚貫而出,嬉嬉鬧鬧的打罵聲傳過來。 他們大約五六歲,頭上俱都光亮一片,沒有半根頭發(fā),身上穿著的衣衫看上去極為古樸,行走間卻隱約閃出淡淡的光暈紋路,怦濺的雨滴還未落下,便被微光折到另外一個方向。 是以雖然幼童頑劣,身上卻一絲雨水都沒有。 而幼童們嬉鬧的正中央,卻跌坐著一個小小的男孩。 水洼深沉,青苔滑膩,他坐在水坑里,垂頭,不發(fā)一言。 小男孩的身上穿著與他們一樣的衣衫,古樸而又靈氣四溢,卻已經(jīng)被扯爛,撕裂的肩頭露出被擦傷的肌膚。 他不言不語,只是安靜的傾身,將被撕裂的不成樣子的芭蕉葉提起,小心翼翼的打在大樹下。 他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fā),因為撕扯,發(fā)帶已經(jīng)掉落,孩童的長發(fā)便披散著,凌亂的落在小小的背脊上。 小小的身子背對著眾多孩童,是默然不語的沉寂。 那里,分明只有頑劣生長的雜草叢,濃厚的青苔,與虬扎突出地面的巨大樹根。 為首的幼童一腳揣在他的后背,冷脆的聲音道:“你瘋了嗎?你以為你擺個這樣的姿勢,日后便能當方丈了?” 身后的孩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