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琮親王嘆了一聲,緩緩道:“其實(shí),你不是明嬰吧?!?/br> 到底是從小養(yǎng)在身邊的兒子,怎么可能不熟知他的秉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便在落水之后性情大變,何至于變化至斯? 只是,雖然一開始覺得匪夷所思,到后來,也慢慢接受了事實(shí)。 琮親王道:“我與你母親,其實(shí)早就知道了。” “我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琮親王一頓,隔著破曉蒼涼的霧氣,看向程昶,“你要記得,無論你是誰,我和你的母親,永遠(yuǎn)都是你的親人?!?/br> 程昶聽了這話,稍稍一怔,片刻,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立在庭院的修竹樓閣間,再次合袖,朝琮親王深深行了一個揖禮。 ※※※※※※※※※※※※※※※※※※※※ 明天見。 第一七六章 王府外, 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 雖然是夏日, 清晨依舊寒涼,程昶走到馬車前,孫海平與張大虎已抱著披風(fēng)等在此了。 二人與程昶道:“小王爺,小的們陪您去進(jìn)宮去吧。” 程昶道:“不必?!?/br> 孫海平道:“小王爺, 您近來身子不好, 小的們不進(jìn)到宮里, 就在宮外候著行不行?” “是啊, 小的們啥也不干,就在綏宮的小角門外等著?!睆埓蠡⒁驳?。 程昶聽出他們話里的關(guān)切之意,步子一頓,回頭看他二人一眼。 其實(shí)剛來大綏時(shí),他不怎么看得慣這些廝役的行徑, 然而出于人人平等的觀念, 他從沒有把他們看作下人, 只要不礙著自己, 并不過多地干涉他們的行為。 沒想到在后來長日累月的相處中,到底還是處出了一份主仆情誼。 也不知是不是經(jīng)歷了這一切后,對人間因果善惡加深了一層敬畏, 又或是迫于心底那一絲捉摸不透的緊迫感, 程昶看著孫海平, 鬼使神差地就叮囑了句:“你從前, 犯下的口業(yè)太多, 以后記得日行一善?!庇挚聪驈埓蠡? “你也是。” 隨即不再逗留,登上馬車,催促車夫往宮里疾駛而去。 廷議將始,綏宮外已候著不少大臣了。 程昶是王,本可以乘馬車從前宮宮門長驅(qū)直入,然而他方至護(hù)城河便叫停了馬車,喚來一名禁衛(wèi),把隨行的吳大夫引去御史臺暫候,隨后著人去樞密院尋云浠。 程昶本以為云浠該在衙門,沒想到前來回稟的武衛(wèi)道:“王世子殿下與云麾將軍的成親禮在即,侯爺要cao持親事,分|身無暇,這幾日便讓云麾將軍代他去西山營領(lǐng)兵了?!?/br> 程昶恍然,是他倏忽了,云浠的出嫁禮,是該由云洛這個家主來cao持,想必云洛把她打發(fā)去西山營,也是怕她私下來見自己,壞了禮俗。 程昶對車夫道:“你就在這等著,我下了廷議,你載我去西山營一趟?!?/br> 平南山兵亂后,朝堂大權(quán)瓦解重組,程昶的地位今非昔比,他連著數(shù)日不露面雖然是因?yàn)椴“Y,然而卻有不少人猜測,說他按兵不動,實(shí)則是為籌謀奪權(quán)。 加之此前有關(guān)“帝星”的流言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太子殿下忽然命翊衛(wèi)司從延福宮請回陛下,種種跡象落在有心人眼中,都以為是三公子與太子兩派已暗中斗了起來。 太子殿下雖是正統(tǒng),然而生性柔仁,三公子行事狠絕,魄力十足,鄆王、陵王,哪個不是敗在他手下?誰能是他的對手呢? 不少朝臣作壁上觀,心卻暗中倒向了程昶這一邊。 是以便是程昶這么一路沉然地從綏宮門走向金鑾殿前,道旁大員盡皆深揖拜下,目光中充滿了敬畏之色。 廷議正好開始,朝臣與宗室們魚貫入金鑾殿,田澤立在龍椅旁,見了程昶,微微一愣。 龍椅上空無一人,就像在等著能者居之一般。 是以在吳峁高唱:“眾卿有本來奏——”后,四下朝臣礙于程昶在,均是大氣不敢出,誰也沒有邁前一步。 程昶想起今日的目的,倒也沒有遲疑,越眾而出:“臣有事要奏?!?/br> 田澤道:“堂兄只管說來?!?/br> “臣請——”程昶執(zhí)笏垂眸,聲音平靜,“卸去御史中丞一職,歸還三司,即御史臺、刑部、大理寺轄下一應(yīng)職務(wù),并于大婚之后,外放三年,還請殿下恩準(zhǔn)。” 這話出,非但田澤愣住了,眾臣與宗室們也愣住了。 這是什么意思?以退為進(jìn)么?可哪有這樣退的? 這都退到絕境了,往后的路該怎么走? 外放三年時(shí)間,已足夠新任帝王把所有的權(quán)柄收回去了。 然而在朝臣反應(yīng)過來前,田澤先一步明白了程昶的用意。 他稍一沉默,溫聲道:“堂兄不必如此。堂兄在御史臺,本宮其實(shí)……很放心。” 這兩年程昶一路走來,田澤其實(shí)比許多人都清楚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數(shù)度被人迫害被人追殺,以至逼不得已拼命反抗,他參鄆王,誅陵王,不懼皇權(quán)天威,大概并不是為著權(quán)柄,只是為著心中的是非罷了。 田澤知道程昶對皇權(quán)是有威脅的,但他是民間長大的皇子,對于權(quán)勢尚未生出諸多渴望,而今他坐上這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心思尚且純摯,不過是不想辜負(fù)了忠勇侯與故太子殿下的遺愿,愿做一個以民為本的英主罷了——至少眼下如此。 田澤的“放心”二字一語雙關(guān),程昶聽得明白。 但程昶道:“臣明白殿下的意思。臣這幾日在府中養(yǎng)病,聽聞日前塞北蠻敵異動,殿下已派忠勇侯前去平亂;前日臣在延福宮犯疾癥,亦是殿下及時(shí)派太醫(yī)前來診治。” “臣二十年來閑散度日,原本無心政事,卷入朝局非我所愿,殿下仁君風(fēng)范,登基后,朝堂必然有一番新氣象。臣如今能卸下負(fù)累,將大權(quán)歸還明主,實(shí)乃臣之心愿,還望殿下成全?!?/br> 程昶不是一個會置自己安危于不顧的人,他愿意歸權(quán),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田澤初掌大權(quán),本來孱弱,卻愿意在這個時(shí)候,將原本可以助自己穩(wěn)坐帝位的忠勇軍派去塞北抵御蠻敵,何嘗不是先讓了一步。 所以程昶才愿在面見昭元帝的時(shí)候,做下賭注,讓翊衛(wèi)司來救自己。 大概即便彼此心思澄澈,攀上權(quán)力之巔后,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