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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屯糧,每年到底有多少收成,樞密院、戶部都有記錄,且其產(chǎn)出數(shù)目,與各地的官糧必不相同。你們魚目混珠,私自換糧,或許可以改一年的數(shù)字,但你們不可能把之前每一年的數(shù)目逐一改過,只要從戶部調(diào)出黃冊,兩廂一做對比,算一算經(jīng)年下來各方產(chǎn)出的平均數(shù),其中端倪必然自現(xiàn),你們敢嗎?” “況且,”程昶一頓,“我雖沒有實證,輾轉(zhuǎn)打聽,得知當(dāng)年忠勇侯犧牲后,故太子殿下懷疑其死因,遣人赴塞北細查,得知竟是你暗中調(diào)走屯糧,盛怒之下,以至病發(fā)而亡,此事當(dāng)時伺候在故太子殿下身邊的兩名侍婢均可作證。這二人昨日被我從明隱寺帶了出來,眼下就候在宮門外,我這就懇請陛下將他們傳來金鑾殿上對峙,你們敢嗎?!” 鄆王本以為程昶不學(xué)無術(shù),便是這大半年來轉(zhuǎn)了心性,可他終究不熟悉文書,難以鉆研,便是花足一月翻閱卷宗,哪能找到什么端倪?未料他專注又細致,非但把卷宗閱盡,還能比照著大綏地志,把他運糧路線的不合理處一一找出,從千余驛站里辨出西北的那幾個。他甚至不知什么時候?qū)W了算術(shù),連戶部最繁雜的錢糧賬冊該怎么算,算過后又該怎么剖析,都了如指掌。 直到現(xiàn)在,鄆王終于慌了神。 賑災(zāi)是朝政大事,這樣大的案子,他哪怕身為皇子,有姚杭山相幫,也不可能手眼通天,把紕漏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倘有心要查,何愁找不著證據(jù)? 當(dāng)年只因朝政軍政太亂,故太子又急病難愈,一眾朝臣不愿火上澆油,才讓他糊弄了過去。 更重要的是,那時昭元帝有心袒護他。 可是,哪怕天子有心袒護,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昭元帝愛惜聲名,在鐵證面前,當(dāng)著一眾朝臣,難道還會偏袒他嗎? 何況,若他所料不假,程昶從明隱寺帶回來的兩名宮婢,正是當(dāng)年伺候在程旸身邊,看著他把毒|藥湯送去程旸臥榻邊的那兩個。 故太子仁德,極得人心,這一殿朝臣或許不會為了一個忠勇侯得罪將來的儲君,但若他們得知他曾給故太子下毒,必會為故太子討回公道的。 鄆王思及此,心思急轉(zhuǎn),忽生一計,心道當(dāng)年他給程旸下毒,父皇是知道的,父皇包庇他,實屬幫兇,這么看,父皇應(yīng)與他是同一邊兒的,只要不讓那兩個侍婢上殿,道出當(dāng)年的實情,至于程昶要查的戶部賬冊、調(diào)糧路線,那都是日后的事,未必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鄆王目光落在昭元帝身上,見他正目色陰鷙地盯著程昶,順勢就道:“父皇,明隱寺早被封禁,明嬰擅闖原就是罪過,還口口聲聲稱是從里頭找到了證人,他稱兒臣立功心切,兒臣看他才是立功心切!他要請翻戶部黃冊,要算糧草,要遣人去淮北甚至西北查運糧路線,兒臣清清白白,憑他去查!但請父皇莫要聽信了他的讒言,誤將兩個連身份都難以查清的人請上來對峙,這里是金鑾殿,煌煌天威在此,豈是憑他信口開河,就能鬧一出沉冤昭雪的?未免太過兒戲!” 昭元帝聽了鄆王的話,沉默良久,道:“昶兒,你暫將你從明隱寺帶回的兩名證人移交刑部,待刑部審過后,證實他二人所言屬實,朕自會令三司立案追查當(dāng)年昉兒賑災(zāi)淮北的實情?!?/br> “稟陛下?!背剃频?,“臣從明隱寺帶回來的這兩個人,曾貼身伺候于故太子殿下近前,陛下您其實是識得的。只是當(dāng)年故太子急病而亡,這二人照顧不周,您傷悲之下,把他們發(fā)落去明隱寺關(guān)押,年歲一久,大約忘了?!?/br> 昭元帝聽了這話,心間微微一頓。 當(dāng)年的事,他其實記得很清楚,他之所以留下旸兒身邊的兩個侍婢,就是因為他們撞破昉兒給旸兒下毒,關(guān)押他們不殺,也是為了讓昉兒時時刻刻記得這個教訓(xùn)。 眼下聽昶兒這話的意思,竟是要撇開昉兒下毒的事不提,只提忠勇侯之冤? 如果撇開下毒的事,那么就把他身為帝王,包庇皇子的事實一應(yīng)撇去了。 昭元帝有些意外,目光不由自主停駐在程昶身上。 是從什么時候起,他這個只知道胡作非為的侄子變得如此明事理,懂進退,識人心了呢? 下毒一事,說到底,是昭元帝、故太子、鄆王父子三人的家事,若攤開來擺到明面上講,只會讓天家難堪,雖能至鄆王死地,可此一步太險,他未必走得下去。 于是他選擇退一步,把昭元帝從這樁齷齪事里撇開,只提鄆王,只提忠勇侯。 但他退的這一步,并不是全然的讓步,細想想,他是以退為進,他在告訴昭元帝,倘不將這兩名證人立刻請到殿上,那么他還有后招,因為他可以選擇撕破臉,拿鄆王給故太子下毒的呈辭,借滿堂朝臣之怒,把這二人請上來作證。 方至此時,昭元帝才反應(yīng)過來。 原來程昶是故意的,他故意把他的殿前司引去明隱寺,故意拖到開朝第二日的廷議時分回來,故意闖的廷議。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讓他種種行蹤盡現(xiàn)于人前,讓人推不得,躲不得,藏不得,拖不得,直面他的一切質(zhì)問。 他身為親王之子,這一年以來屢招伏殺。而他身為帝王,卻不愿為他做主。 無法訴諸于法,訴諸于正義,所以,他要自己還自己公道。 罷了,昭元帝心想,當(dāng)年昉兒竟敢下毒去害太子,這樁事,是他做錯了。當(dāng)年云舒廣死得冤枉,塞北的萬余將士也死得冤枉,昶兒拿捏住這個,要問昉兒的罪,且算因果報應(yīng)吧。 昭元帝道:“那便將這兩名證人,傳到殿上來吧。” ※※※※※※※※※※※※※※※※※※※※ 太子——程旸 陵王——程暄 鄆王——程昉 小皇子的名諱不重要,除此之外,同一輩的近親還有咱們的男主程昶。 以及一個流落在外的,昭元帝給他取的名是程旭。 - 唉,我又雙更失敗了,對自己的fg感到絕望 明兒見~ 第84章 第八四章 不多時, 殿前司的禁衛(wèi)便將明隱寺兩名侍婢帶到了。 程昶問:“據(jù)你二人之言, 當(dāng)年故太子急病而亡,乃是因為聽到鄆王私自調(diào)用發(fā)往塞北的屯糧所致, 可對?” 當(dāng)年關(guān)押進明隱寺的東宮侍從不少,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