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躇,不知道怎么與程昶開口,本想和他提買燈的事,想把銀子還給他,可是她此前已提過一回了,一再開口,反顯得自己有些斤斤計(jì)較,思量片刻,終是先問了句不相干的:“今夜是上元夜,三公子怎么會在西所值勤?” 程昶淡淡道:“不值勤,就要進(jìn)宮去吃宴,我不想去?!?/br> 進(jìn)宮吃宴,必然要與太皇太后一起,太皇太后必然要把余凌塞到他旁邊,余凌這個人,雖然行事得體,分寸有度,但他不喜歡,既不喜歡,不如避嫌。 所以干脆到值廬里躲清閑,且上回得了衛(wèi)玠提點(diǎn),正好翻一翻鄆王賑災(zāi)的案子。 孫海平幾人分發(fā)完河燈,張大虎回來推放著祈天燈的推車,程昶順手從上頭拿了一盞,遞給云浠:“不許個愿嗎?” 云浠接過。 祈天燈足有她半個身子那么大。 奇怪此前分明有許多愿望的,可眼下他就站在自己身邊,最難最遠(yuǎn)的那個似乎已實(shí)現(xiàn)了,余下的,便只剩零星一個了。 云浠垂眸看著手里的燈,笑了笑道:“我沒什么愿望,就希望我關(guān)心和關(guān)心我的人都能平安順?biāo)欤彼D了頓,“還有三公子,希望三公子也能平安順?biāo)臁!?/br> 言罷,她取了火折子,探進(jìn)祈天燈里,點(diǎn)了燈芯。 火光在花燈里亮開,將燈壁映得明艷異常。 她似想起什么,道:“對了,毛九最后留下的線索,三公子您查得怎么樣了?已過去這么久了?!?/br> 程昶道:“已經(jīng)有些眉目了。” 他略頓了頓,似乎從云浠的言語中辨出了幾許別意,忽然道:“陛下不希望我與你走得太近,但我也不愿他硬塞給我姻緣,年關(guān)節(jié)前后,他盯我盯得太緊,所以這么久了,我只好不去找你。” 云浠聽了這話,手里動作驀地一僵。 片刻,她緩下心神,心想大概是自己會錯意了,三公子說想來找她,興許只是為了查“貴人”的事。 他此前說過要和她一起查的。 手中的祈天燈已徹底點(diǎn)燃了,夜風(fēng)拂過,火光獵獵。 云浠閉眼默許了心頭愿,將祈天燈往上一放,燈于是乘著風(fēng),緩緩?fù)焐仙ァ?/br> 河邊不少人也已放了祈天燈了,云浠仰頭看去,漫天花燈,密密匝匝地升騰而起,像萬千星辰在人間飄散,天地浴火。 “真好看。”云浠道:“從前我在塞北的時候,最喜歡跟著哥哥放祈天燈。那時我就想,要是能有許許多多的祈天燈一起放,一定很好看?!?/br> 程昶別過臉去看云浠,她的眸子清亮而明媚,仿佛隨意一盞燈火映在里頭都能照徹天地。 兩世輪回,他沒見過這么干凈坦蕩的人。 “買下這些燈,”他笑了笑,“就是放給你看的。” ※※※※※※※※※※※※※※※※※※※※ 阿久姓秦,昨天那章第一回露臉,前文沒出現(xiàn)過,唯一提到就是云浠升校尉以后,昭元帝決定召回忠勇侯舊部,云浠很興奮地跟方芙蘭說,阿久也回來。 以上,因?yàn)槲南绿嘈】蓯塾X得自己忘記阿久這個人了。 你們記憶其實(shí)都挺好的。 明天見! 第79章 第七九章 “買下這些燈, ”程昶笑了笑, “就是放給你看的。” 云浠聽了這話, 心間一頓,愕然別過臉去看程昶。 夜是清涼的,祈天燈如點(diǎn)點(diǎn)星火, 映在他如水的目光里, 漸漸匯成穹宵天河。 云浠的心跳都快要息止。 她的思緒一下就亂了。 她不知道她所聽到的,是不是就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天上有一段柔軟的月色, 他隨手一撈,送到她咫尺之間,可她不敢去接, 怕握不牢。 “阿汀,你快過來看!” 云浠正不知所措,忽被阿久從旁一拽, 拉著她去秦淮水邊。 水里已飄著許多河燈,阿久留了一盞小船模樣的, 編了幾個小草人放在上頭, 傍水放下, 像夜里擺渡的過江人。 “好看嗎?”阿久問。 云浠點(diǎn)頭:“好看。” 周圍的孩童們見了這船燈,都拍手稱奇,紛紛圍過來找阿久討要小草人。 阿久被他們鬧得手忙腳亂, 云浠看著笑了一會兒, 又回過頭, 去看程昶。 程昶留在原地,正仰頭望著滿天的祈天燈。 那里離水岸有點(diǎn)遠(yuǎn),四周沒什么人。 他的目光有點(diǎn)寂寥,整個人十分安靜,似乎上元夜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guān)。 云浠忽然想起,程昶曾說,他的家鄉(xiāng)不是金陵。 夜色掠去了千年光陰。 點(diǎn)點(diǎn)燈火映在他悠遠(yuǎn)的目光里,他看它們的樣子,像在看故鄉(xiāng)。 仿佛他本該生活在一個有夜燈朗照,輝煌永夜不息的地方。 而此時此刻,漫天星燈飄零,他一人獨(dú)立在夜中,如玉一般,人間塵煙難以侵染,世上諸般不入心上,太美好了,美好得不禁讓人徒生一種流離失所的悲涼。 云浠忽然覺得銘心又刻骨。 …… 放完燈,亥時已過半了,佳節(jié)的喧鬧尚未歇止,幾人歸還了推車,順著西城門入了城。到了御史臺西所,值勤的武衛(wèi)已幫程昶把馬車套好了。 先前的巡城御史尚未離開,見了程昶,先作一揖道:“今夜有勞大人?!庇謱υ其坏溃霸谙陆裢硗ㄏ登?,不能離了馬,云校尉與阿久姑娘若趕著回侯府,在下可差人去附近的在京房值所借兩匹馬來?!?/br> 云浠剛要答,程昶就道:“不必,我送她們?!?/br> “這……”巡城御史愣道,“忠勇侯府在城東的君子巷,離此處尚遠(yuǎn),大人送云校尉回府,怕是要繞路?!?/br> 云浠也道:“三公子不必麻煩,我與阿久自己回就行?!?/br> “不麻煩?!背剃频溃狭笋R車,撩起簾,對云浠道,“上來?!?/br> 初春的天雖回暖了些,到了夜里,冷風(fēng)一吹,仍是有些寒涼,程昶看云浠穿得單薄,順手把自己的手爐遞給她,然后將阿久讓進(jìn)車?yán)铩?/br> 車身很寬敞,里頭焚著沉水香,車凳上鋪著厚厚的軟毛氈,當(dāng)中還擺了張雕花小案。 阿久四下張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