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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一到外衙的接待間, 程昶竟是不在,守在接待間外的小吏道:“三公子半個時辰前就離開了, 沒說去哪兒,小的也不敢打聽?!?/br> 皇城司是天子近衛(wèi), 衙署很大, 單是外衙,演武場就有七八個,程昶人這么一走, 都不知該上哪兒找去。若他等不及已經(jīng)離開倒罷了,怕就怕他人還在衙司內(nèi), 他是來找云浠的, 他不走, 云浠就不能走, 這大寒天的,憑的把人困在這兒。 主事官為難道:“勞煩云校尉稍等一等,下官這就派人去尋一尋三公子。” 云浠點了點頭:“有勞大人。” 她在接待間坐下,一旁的小吏為她沏上茶,但天實在太冷,茶很快就涼了,連暖手都暖不了一刻。云浠把茶放下,她今日出門得急,更沒料到會下雪,只穿了尋常的校尉服,原本在兵部復(fù)完命,早些回到侯府倒也罷了,誰知半路撞見衛(wèi)玠的人,把她傳來了皇城司,耽誤了這么久,外頭積雪已深,冷就不提了,想必待會兒回府的路才是難走。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云浠覺得自己大概能猜到程昶為何來找她,她早上在兵部,聽人提起說三公子去刑部大牢里提審羅姝了,想必三公子一定是知悉了有關(guān)“貴人”的線索,才趕著過來與她相商的。 云浠有些懊惱,她分明知道昭元帝派皇城司查問忠勇侯的冤情只是做做樣子,可心中還是抱有一絲僥幸,企盼父親能借此機(jī)會昭雪。是以武雅堂的將軍問當(dāng)年云舒廣出征前夕的情形時,她生怕遺漏,有些話翻來覆去地說。其實她明明可以早點出來的。 早點出來,三公子就不至于白來一趟,不至于等她這么久;早點出來,她就可以見到三公子了。 云浠舉目朝窗外望去,之前那個去找程昶的主事官仍不見身影。 她有些失落,心想,三公子大約是等不及,早已走了吧。 云浠略嘆了口氣,站起身,對一旁的小吏道:“我去外面走走?!?/br> 外面就是遼闊的演武場,場上擺著擂臺,戰(zhàn)鼓,還插著旌旗,云浠看了一會兒,沒過去,她不能走遠(yuǎn),只敢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沿著一條廊道來來回回地走,不期然間,不遠(yuǎn)處有人喚她。 “云浠。” 聲音清清涼涼的。 云浠驀地移目看去,程昶正撐著傘,立在這一天一地的風(fēng)雪中。 他身上的絨氅是茶白色的,發(fā)間的玉簪是極淡極淡的青,明明站在刀兵旁,一身霜意卻能將兵戈之氣盡數(shù)斂去,演武場的烽火狼煙被雪一遮,化作水墨山色,稱著一旁清清冷冷的人,便是一場好風(fēng)光。 云浠見是程昶,一時也顧不上雪大,快步朝他走去,拱手道:“三公子?!比缓髥?,“三公子您有事找卑職?” 程昶將傘往她頭頂遮了遮,問:“你的事辦好了嗎?” “已辦好了?!?/br> 程昶“嗯”了聲,把暖手爐遞給云浠,說:“那走吧。” 他剛才其實哪兒也沒去,不過是等久了出去隨便轉(zhuǎn)了轉(zhuǎn),后來發(fā)現(xiàn)手爐涼了,想找個柴房添熱碳,找著找著就走遠(yuǎn)了。 手爐接在手里,正熱乎,那股融融的暖意透過她的指腹與掌心滲入血脈里,一下便祛了她這一身寒氣。 云浠原以為程昶把手爐給自己拿著是有什么事要辦,看他正撐傘等著自己一起走,才跟上了去。兩人路過接待間,程昶與先才的小吏打了聲招呼,便與云浠一起離開皇城司了。 沒了樓閣擋風(fēng)遮雪,天地一片浸骨的寒涼。 云浠看程昶握著傘的指節(jié)有些微泛紅,想來是冷的,琢磨著要把手爐還給他,便說:“三公子,卑職來撐傘吧?!?/br> 但程昶沒應(yīng)這話,他看她一眼,說:“那天回京后,我本來想等忙完了,把你送回侯府的,后來一打聽,你已經(jīng)走了?!?/br> 聽說王府的管家連頓飯都沒留她吃,只招待了杯茶,給了個打發(fā)人的金茶匙。 “無妨的?!痹其坏溃恍?,“三公子劫后余生,好不容易回了王府,自然該多陪一陪王爺與王妃殿下,再說卑職在外兩月余,也是急著回侯府見阿嫂呢?!?/br> 她說著,想起今日程昶來尋她或是為了羅姝的事,便問:“三公子您已去刑部提審過羅姝了?” “嗯。” “那……”云浠略微猶疑,“忠勇侯府的內(nèi)應(yīng),是她嗎?” 程昶一時沉默,片刻,他道:“不是?!?/br> 云浠怔了怔,隨后“哦”了一聲,不吭聲了。 她其實有些難過,一直以來,她都希望侯府的內(nèi)應(yīng)就是羅姝的。 她的血親已沒了,世間至親唯余一個阿嫂,所以她把忠勇侯府里的每一個人都看作是自己的家人。 這些人,每個都與她熟識,每個都待她好,倘若要逐一查過去,每查一個都無疑于在她心上添一道瘡疤。 云浠的心里蒼涼涼的,但她很快便點頭,說:“那好,那我近日多留意,一定把這個人找出來。” 她想了想,又說:“還有那個刀疤人,我離開金陵前,跟柯勇打了招呼,讓他留人幫忙盯一下,昨日柯勇與我說,他的人一個月前在金陵里見到了刀疤人的蹤跡,可是,那天恰逢給太皇太后祝壽的西域舞者進(jìn)京,跟丟了?!?/br> “我想著,”云浠抿了抿唇,“如果能早日找到刀疤人,找到……侯府里的內(nèi)應(yīng),我們就能早日查出害三公子的‘貴人’究竟是誰了?!?/br> 程昶聽了這話,卻沒接腔。 他看云浠一眼,見她神情黯淡,一副有些失措的樣子,沒再提內(nèi)應(yīng)的事,仰頭看著漫天雪,笑了笑道:“金陵的雪好,在我家鄉(xiāng)已經(jīng)很難得見到這么下得這么靜的大雪了?!?/br> 云浠聞言,有些不解。 她想問,三公子的家鄉(xiāng),不正是金陵嗎? 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對。 一直以來,云浠都有種可笑的直覺,眼前的這個三公子,不像是這里的人。 不像是金陵,甚至不像是大綏。 可究竟是什么樣的地方,才能孕育出三公子這么與眾不同的人來呢? 她于是問:“三公子的家鄉(xiāng)在何處?” 家鄉(xiāng)何處? 程昶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要說呢,他是杭州人,后來在上海讀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