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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在你眉梢點花燈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7

分卷閱讀117

    在木匣中,色澤溫潤的耳珠上。

    過了片刻,他道:“柴大人可否把這枚耳珠借給我用一會兒,我拿去問一問羅姝,”

    “這個自然?!辈衿撩Φ?,“三公子今日既是來提審嫌犯的,這里的一應(yīng)案宗、罪證,三公子都可以任意取用?!毖杂櫍蚜_姝的卷宗以及木匣子一并呈交給程昶,又與獄卒略作交代,先一步離開了。

    因程昶事先就打過招呼說要單獨審問羅姝,囚室里早已擱好了一張木椅,原本在里頭待命的錄事一見他進來,連忙收拾筆墨退出去了。

    程昶將卷宗與裝著耳珠的木匣子擱在一旁,撩袍在木椅上坐了,看著羅姝:“說說吧。”

    他倒是不怕隔墻有耳,姚素素的案子是三堂會審,眼下這個大牢里,既有刑部的人,也有大理寺與御史臺的人,這些人都知道他在這里審案子,互相盯著,是誰也不敢靠近。

    羅姝縮在角落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應(yīng):“說、說什么?”

    “說是誰讓你把忠勇侯的冤案透露給我的。”程昶不疾不徐道。

    羅姝惶恐地望著程昶,片刻,避開他的目光:“三公子在說什么,我……我聽不明白?!?/br>
    程昶打量了羅姝一眼。

    她到底是四品樞密直學(xué)士之女,饒是身處大牢中,部衙里的人也對她頗多照顧。她身上的囚衣是干凈的,因為冬日天寒,外頭還添了件襖衫,擱在角落里的飯菜尚算新鮮,但她似乎仍然很冷,周身裹著棉被,整個人十分頹喪,兩個月下來,又瘦了不少。想想也是,她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嬌貴小姐被關(guān)在這大牢里久不見天日,心中早已慌極駭極了。

    至于他今日要來審她的事,想必早已有人提前知會過她了,甚至告誡過她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否則她剛才瞧見他,不會這么鎮(zhèn)定。

    程昶道:“你父親教你說的?他也為那個人效忠嗎?”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程昶見羅姝仍沒有反應(yīng),語氣依舊不緊不慢,“是有人借著你父親的名義轉(zhuǎn)告你,讓你把忠勇侯府的冤案透露給我,還說只要你成功把我騙去了清風(fēng)院,不日后,他就能讓你離開這座大牢,對嗎?”

    羅姝一聽這話,心頭驀地一震。

    她不由回憶起昨日夜里,那個御史臺的大人過來叮囑她的話:“三公子眼下想必什么都猜到了,他若問起你白云寺清風(fēng)院的事,你不必慌張,也不必回答他,明白嗎?”

    他還說:“要是他問起你忠勇侯府是否有內(nèi)應(yīng),是否你就是這個內(nèi)應(yīng),你既不要承認,也不要否認,只需害怕就行了?!?/br>
    她當時心中狐疑,多嘴了一句:“忠勇侯府……有內(nèi)應(yīng)?”

    熟料那個大人卻道:“此事與你不相干。你只需記得,你要讓三公子相信你就是這個內(nèi)應(yīng),否則,”他一頓,“想想你們羅府一家老少的命。”

    程昶見羅姝一直不言語,繼而道:“忠勇侯府有個內(nèi)應(yīng),這個人是你嗎?”

    羅姝心下微凝,果然被那個御史大人猜中了。

    她正等著程昶逼問,未料程昶忽然語鋒一轉(zhuǎn),他靠著椅背,雙手修長的指尖交抵著,閑適地問:“是不是早就有人告訴過你了,說我會過來問忠勇侯府內(nèi)應(yīng)的事?”

    “他是不是還說,一旦我問起,你既不要承認,也不要否認?”

    程昶淡淡道:“你現(xiàn)在是不是在想,為什么我會猜到這些?”

    “一看你的反應(yīng)就知道了?!彼溃笆撬嬖V你,只要你什么都不說,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我就會信你?”

    羅姝被程昶這一通字字切中要害的問驚得無以復(fù)加,她不知道該作什么反應(yīng)才好,半晌,支吾道:“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程昶聞言,沒吭聲。

    過了會兒,他站起身,迫近兩步,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羅姝:“你是沒用腦子想過?他這是拿你做替罪羊呢。你一直想離開這大牢,可你知道你若坐實了忠勇侯府內(nèi)應(yīng)的身份,又該在牢里蹲多久嗎?”

    羅姝微微一怔,目光中頃刻流露出慌亂擔(dān)憂之色。

    程昶心中立即就有了答案:不是她。

    忠勇侯府的內(nèi)應(yīng),不是羅姝。

    她畢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養(yǎng)在深閨少不經(jīng)事,被他這么一連串的迫問詐出了實情。

    其實那個忠勇侯府的內(nèi)應(yīng)不過是在“艄公案”的緊要當口給“貴人”遞了兩回消息,眼下“貴人”的身份尚且虛無縹緲,沒有實證,他的內(nèi)應(yīng)又怎么會被送入大牢?

    羅姝之所以會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是因為她不知這內(nèi)應(yīng)究竟做過什么。

    程昶知道,姚素素的死,八成不是羅姝所為;忠勇侯府的冤案,羅姝一個深閨小姐,恐怕也知之甚少;至于自己被騙去清風(fēng)院被人追殺,羅姝只不過是其中一枚為人利用的棋子罷了。

    是故他今日來刑部大牢里提審羅姝的目的只有一個,問出她是否就是忠勇侯府的內(nèi)應(yīng)。

    眼下這個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但是還不夠。

    他轉(zhuǎn)過身,拿過擱在一旁桌案上的木匣,取出里頭的耳珠:“你的?”

    羅姝惶然看了一眼,飛快垂下眸,小聲應(yīng)道:“是……”然后她連忙辯解,“可我當真不知道這只耳珠為何竟會在素素那里,素素當真不是我害的——”

    “我知道。”不等她說完,程昶就道。

    旁人或許猜不出真兇為何要留下這樣一枚似是而非的證據(jù),但他卻猜得出來。

    或者說,他是在被人追殺至清風(fēng)院外的崖邊,黃昏降臨生死一線之際恍然大悟的。

    “其實你本無罪,在京兆府過堂的時候,因為仵作在姚素素的牙關(guān)里找到了這枚耳珠你才下了獄?!?/br>
    “有人早就知道我懷疑忠勇侯府有內(nèi)應(yīng),也知道我懷疑這個內(nèi)應(yīng)是你,所以他早就算到一旦你下了獄,我就會到牢里跟你打聽有關(guān)內(nèi)應(yīng)的事。他利用這個機會,反將我一軍,借你之口告訴我忠勇侯的冤情,然后把我騙去了白云寺的清風(fēng)院。”

    程昶說到這里,俯下身,修長的雙指捏著耳珠,盯緊羅姝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就是這顆珠子,害了我?!?/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分明是極平靜的,可羅姝一抬眼,卻在他溫玉般的眸子里窺得了一絲暗,清冽的眼尾斂藏著近乎妖異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