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想著拈花惹草, 琮親王怕他像他頭一位沾上花柳病的兄長一樣福薄早逝，從根源上絕了他的女|色——一個侍婢也不給他。

    程昶一頭霧水地看著乍然出現(xiàn)的小侍婢, 半晌, 問“你……誰？”

    “回小王爺?shù)脑?，奴婢是被王妃派來伺候您更衣梳洗的。?/br>
    說著, 抬頭覷他一眼, 臉倏地一紅, 連忙移開眼。

    程昶又愣了下，垂目一看, 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里衣是敞著的。他默不作聲地將衣衫一掩，一面下榻一面問“孫海平呢，叫他進來?！?/br>
    孫海平就候在屋外, 一聽程昶叫他, 連忙進屋“小王爺, 您找我？”

    “嗯, 我出了汗, 想洗個澡，幫我打熱水?！背剃频溃缓髮π℃九f，“你出去吧，這里沒你的事了。”

    可那婢女聽了這話，竟是未動，片刻，垂著眸重復(fù)了一句“回小王爺?shù)脑?，奴婢、奴婢是受王妃之命，從今以后，要貼身伺候小王爺更衣梳洗的?！?/br>
    程昶原還沒怎么在意她這話，這會兒聽她又說了一遍，忽然有點明白過來是什么意思了。

    他有點尷尬，仔細看了這小婢女一眼。

    只見她身姿嬌小，五官雖好看，但尚未全然長開，臉上還有點嬰兒肥。

    她十分拘謹?shù)卦谒砬傲⒅蛹t得要滴出血來，或許是因為困窘，雙手揪著衣衫，反復(fù)纏繞。

    程昶問“你……多大了？”

    “回小王爺?shù)脑?，奴婢今年十五，上個月剛及笄?！?/br>
    程昶“……”

    與未成年人發(fā)生關(guān)系，是要坐牢的。

    程昶道“真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他語氣淡然卻不容反駁，小婢女聽了，不好再做堅持，細弱蚊蠅地應(yīng)了聲“是”，退出屋外。

    待小婢女走遠了，程昶眉心一蹙，問“怎么回事？”

    孫海平道“嘿小王爺，您是不知道，昨兒半夜王妃娘娘發(fā)慈悲，挑了好幾個可人的小丫鬟來咱們院里，叫她們輪著伺候您。這是由著您挑通房呢。”

    程昶怔住，這么說，還不止一個？

    “都這么小年紀(jì)的？”

    “啊，對啊，不然小王爺您喜歡多大的？”孫海平想了想道，“哦，小的想起來了，倒是有個十七的，要不小的叫她過來伺候？”

    程昶“……不用了?！?/br>
    又問，“她們眼下住哪里？”

    “就在隔壁的偏院里。”

    程昶略一思索“那就讓她們安心在那里住著，都是群小姑娘，衣食和工錢不要虧待了她們，就一條，別來我屋里就是了?！?/br>
    孫海平一面應(yīng)了，一面在心中犯嘀咕，這是咋了？他家小王爺戒女色，戒出佛性來了？

    但他不敢多問，依著程昶的吩咐抬了浴桶進屋，等他沐浴完，伺候好他更衣，剛著人備了膳，一早出門去打探消息的張大虎就回來了。

    “小王爺不是讓小的盯著大理寺那邊么？今早上的消息，昨兒半夜，大理寺的刑牢里，秋節(jié)當(dāng)晚鬧事的匪寇，一下死了十幾個?！?/br>
    程昶問“怎么死的？”

    “具體不知道，聽說有的是自己服毒，有的是經(jīng)不住用刑，不過，當(dāng)夜圍殺刀疤人的那八個殺手，都死了?！?/br>
    看來又是滅口。

    程昶沉默下來。

    這兩天事發(fā)頻頻，秋節(jié)當(dāng)晚，刀疤人本來要來找他尋求庇護，無奈途中卻被真兇派來的八個殺手截殺，云浠無奈之下，只得放走刀疤人，留住殺手。

    這八個殺手被當(dāng)做鬧事的賊人關(guān)入了大理寺刑牢，不曾想，僅一日間，竟全部被滅口。

    金陵城中，有本事把手伸到大理寺的人不多，除去少數(shù)朝廷要員，大概就只剩幾個親王郡王了。

    可是，程昶想，他不能這么盲猜。

    這又不是做學(xué)術(shù)調(diào)查，大膽假設(shè)，小心求證。

    這是保命的事，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找到刀疤人，從他口中問出線索。

    一念及此，程昶當(dāng)即起身“走，去忠勇侯府?！?/br>
    剛出了院門，他想起早上的事，不由退了兩步，問跟在身后的張大虎和孫海平“我這么去找云浠，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琮親王妃因為他和云浠走得近，已斥了他兩回，今早莫名往他房里塞通房丫鬟，八成也是因為昨夜撞見他與云浠一處，誤會他對云浠有意，想借著小丫鬟，斷了他的心思。

    張大虎沒答話。

    孫海平道“有什么不合適的？小王爺您是什么身份，屈尊去那破落戶，是給他們長臉，怎么著，他們還敢嫌棄了？怕不是吃了雄心豹——”

    話未說完，只見程昶面色不虞，改口道“是，是有點不合適。”

    張大虎倒是耿直，實話說道“小王爺平日里去找那個侯府小姐倒沒什么，可是眼下她剛退了親，您私下與她見見就罷了，要就這么登門去找她，您是沒什么，對她的名聲不太好?！?/br>
    “可以這樣?！睂O海平想了想，“小王爺您可以先把她約到附近的一個寺廟香院什么的，然后假裝自己也要去祈福上香，是臨時撞見的。”

    程昶“……”

    怎么弄得跟搞地下情似的。

    程昶“行吧，約哪家香院？”

    “金陵城香火最好的就是京郊的白云寺了，可是有點遠，來去要大半日，金陵城中的寺院道觀不少，離咱們王府最近的是……”

    程昶道“不要離王府近的，找一家清凈的，離侯府近的，她今日在府中等圣旨，來去方便些?！?/br>
    “離侯府最近的，那就是文殊菩薩廟了?！?/br>
    程昶點頭“好，那你去侯府，與她說一聲?！?/br>
    孫海平應(yīng)了，剛要走，忽聽程昶又道“回來?！?/br>
    他想了想“算了，你不要去侯府，你去京兆府，找衙差田泗，托他幫忙去侯府找云浠，說我在文殊菩薩廟等她?！?/br>
    “為什么??？”孫海平問。

    “你去侯府與我親自去侯府，有什么差別嗎？”程昶道，“省得讓人說她閑話?！?/br>
    張大虎“……”

    孫海平“……小王爺，您該不會是真的瞧上那個破落……侯府小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