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過來，覺得那個燒烤挺好的，就想著哪天他們?nèi)齻€也去弄一次。賀帥也有棟別墅，在海邊，他買地早，也是鄭斌攛掇著買的。買了后就沒怎么住過，鎖上門放在那。幸虧有人定期過去打掃，不然賀帥想怕是柱子都給螞蟻蛀了。

賀帥也是個想干就干的主，征求了那倆人的意見后，他們?nèi)齻€的再次聚會就放到了他那棟很少光顧的別墅，內(nèi)容是燒烤。到聚會前一天，陸衛(wèi)軍打電話說想帶個人去，問賀帥可不可以。賀帥就問是誰??？陸衛(wèi)軍說大勇你還記得吧？是大勇的弟弟，剛大學(xué)畢業(yè)，留校當老師。這開學(xué)前還有點時間，就到這來玩玩。

大勇這個名字賀帥是有印象的，但一時根本想不起來是誰，聽陸衛(wèi)軍說完，他開口又問大勇是誰？那邊低低嘆了口氣，說，“他以前住你斜上鋪……攻高地時為救我犧牲的……”賀帥聽了這話，抓著話筒的手就有些發(fā)白。那場戰(zhàn)爭的情景就陡地從腦中迸了出來，一時間神色有些恍惚。陸衛(wèi)軍又說了句什么，賀帥根本沒聽到，直到“嘟嘟”的聲音傳過來，賀帥才回過神來……

等到那天看到秦建飛，賀帥和王少紅的眼都有些愣。秦建飛和他哥長地很象，只是戴了副眼鏡?？粗麄儍蓚€的神情，陸衛(wèi)軍拍著他們的肩膀，說，“過去的就別想了，過去都過去了?！眱扇宿D(zhuǎn)頭看著他，暗自都嘆了口氣，卻沒說話。那段日子豈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

“建飛這次來，我一直在瞎折騰，都沒帶他好好轉(zhuǎn)轉(zhuǎn)。你說海邊弄燒烤，我就想帶他來看看，這個新鮮。他大學(xué)畢業(yè)了，XX大學(xué)，重點大學(xué)，留校當老師，不簡單啊。他以后就是大學(xué)老師了，重點大學(xué)的老師。建飛也是你們兩個的弟弟，你們有個做大學(xué)老師的弟弟，驕傲吧？”陸衛(wèi)軍重復(fù)了兩遍大學(xué)老師，誰都能看出來他的驕傲。

“哥，看你說的。賀大哥跟王大哥那才叫了不起，我努力一輩子，能趕上他們?nèi)缃褚话氲某删停鸵呀?jīng)滿足了?！标懶l(wèi)軍笑了笑，沒說話。

四個人坐著那輛路虎朝海邊開去，天氣很不錯。秦建飛比他們?nèi)齻€都小了好多歲，但卻很穩(wěn)重。說起話，走起路，都四平八穩(wěn)，挺象個老教授。

陸衛(wèi)軍和秦建飛坐后排，陸衛(wèi)軍坐賀帥后面，賀帥開車，少紅坐的是副駕。少紅就閑閑地問了秦建飛些問題，少紅問什么，秦建飛就回答什么。說他的學(xué)校，他的專業(yè)，他的將來什么的。

陸衛(wèi)軍中間插話說秦建飛學(xué)習(xí)特別好，學(xué)校本來要保送研究生，他不愿意上，真可惜了。少紅問那么好的機會，為什么不上？秦建飛看了眼陸衛(wèi)軍低聲說我留校當老師也很好，以后想考都有機會，說這話時顯地有些局促。

陸衛(wèi)軍嘆了口氣，說，“他說想早點拿工資，好養(yǎng)家。沒和我商量就把保送名額給讓了，要不是建紅和我說，我還不知道。唉！”秦建飛低了頭，說，“我哥太苦了，我家拖累他那么多年，我想早點上班，讓他能輕松點……”

陸衛(wèi)軍揉了揉他的頭，說：“我哪里苦了，難道不供你上學(xué)，我就躺那當老太爺?！?/br>
“咱爹也不想讓我上了，說讓你也早點攢錢好結(jié)婚。說連累你這么多年，人家?guī)讉€娃都滿地跑了。你還沒老婆……”

“老人家還真是……”陸衛(wèi)軍笑了笑，然后說，“好了，不說這個了，決定的事情就不提了。等以后想考再考，你又不是考不上。你已經(jīng)是個大男人了，這以后肩上的擔(dān)子就重些了。建紅也快上出來了，到時等你們兄妹倆都在北京安了家，就把爹娘都接出來享福?！鼻亟w很用力地點了點頭，說，“哥，我會的。你放心！”

他們倆說這段話的時候，賀帥和少紅均是一言不發(fā)，臉色都不是很好……

沒人說話，一時靜了下來，不知什么時候，陸衛(wèi)軍歪后座上竟然睡著了，還起了鼾。秦建飛小聲說，“哥他昨晚很晚才回來，都沒睡多長時間?！?/br>
賀帥掂量著想說什么，倒是少紅先開了口，“建飛，你家里要有什么困難，直接和我們說。這么多年，我們都沒照顧到你們，很慚愧?！薄笆前?，建飛，你別和我們客氣，我們也是你哥的戰(zhàn)友?！薄爸x謝兩位大哥了，如果有需要，我一定開口?！甭牫瞿鞘欠笱苤~，兩人都暗自嘆了口氣。

建飛也嘆了口氣，說，“要是我哥早點能碰到你們就好了。他苦了那么多年，太累了！這么多年，他不只是照顧我家，還有其他家。但他從來都沒和我說過。后來我無意中看到他的匯款單，套他的話，才知道那些都是他一個班的，和我哥一樣。他說他是班長，要替犧牲的戰(zhàn)友盡點力……但說起來，那是一點力嗎？我們家，我和我妹上學(xué)那么多年的學(xué)費生活費，我娘的醫(yī)藥費……要沒有他，我別說上大學(xué)，初中能讀完就不錯了。他一直供我們上了高中，大學(xué)，我要是再讓他供我讀研究生，我還是個男人嗎？這么多年了，他都沒結(jié)婚，不過沒結(jié)也好，建紅可一直……現(xiàn)在好了，我們都出來了，不會再拖他后腿……

說起來，我哥這事情，要如果是上了報，那不知道要感動多少人，雷鋒怕也是做不到這步吧……”建飛笑了下，接著說，“可即使殺了他，他也不會讓說。你們是我哥的戰(zhàn)友，他才不說什么。碰到其他的人，他都說我是他表弟。這么多年來，別說是表哥，就是親哥也只能做到他這樣了吧。他做的那些事，用他的話說，那都是他應(yīng)該做的，說他給犧牲的戰(zhàn)友保證過的。我長這么大，我哥是我最佩服的人，他是條漢子，響當當?shù)臐h子?！?/br>
秦建飛的話，一字一句，半點不落地全進了賀帥與王少紅的耳朵，“震”地他們嗡嗡的……

“如果哪位兄弟犧牲了，我們班活著的人要替死去的人盡孝。我們要讓家里的老子娘知道，他們失去了一個兒子，但他們得到了很多兒子！我陸衛(wèi)軍沒爹，娘也去了，你們的爹娘就是我的親爹娘，如果你們走了，我替你們?nèi)ヰB(yǎng)老，百年后，我給他們披麻戴孝！”

這段10多年前陸衛(wèi)軍說過的話就那樣突然從賀帥腦中蹦了出來，很清晰很清晰，他甚至能回憶起陸衛(wèi)軍說話的神情，但如今，這話除了讓他慚愧之外，似乎沒別的。

秦建飛說完，不再開口，眼光轉(zhuǎn)向了車外。賀帥與少紅更是一言不發(fā)，臉色都很沉，似乎能擰出水來……

……

一直到了地方，陸衛(wèi)軍也沒醒。三人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