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否認自己被西奧羅德甩下披風放在臂彎間的氣勢所震懾，也無法否認這個在自己王國踱步的魅影的魅力，但在西奧羅德擅自改變原本說好的肢體動作時，他的心里就慢慢涌出一種不詳?shù)念A感。

“我已經(jīng)帶領(lǐng)你，登上這甜美音樂的王位。”魅影用他那舉世獨有的蠱惑人心的歌聲，緩緩唱道，在走位其間還張開雙臂繞了個圈，較長的衣擺在燭光下劃出一道波浪。

他帶領(lǐng)著克里斯汀，引誘她，蠱惑她，像個孩子一般向她炫耀著自己的地宮，又像個深藏人心的魔鬼，一步一步誘惑她墮入自己的地獄。

同樣的歌詞，舒馬赫一邊聽著播放器，一邊聽著西奧羅德的現(xiàn)場發(fā)揮，他竟然意外地發(fā)現(xiàn)，此時西奧羅德唱得比這已經(jīng)修好音的成品唱得更好！

“……來到這所有人都頂禮膜拜的音樂王國……”魅影來到自己的作曲臺，他的歌聲變成了極樂鳥的清唱，夢魘的低吟。他以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步伐，右手輕撫著椅背，就這單純的撫摸動作被他做出來竟然帶著一種難以言表的情色和愛憐味道，仿佛他的手指劃過的不是椅背，而是克里斯汀的臉龐。

他張開披風，將之搭在椅子上，原本溫柔深沉的目光在看向克里斯汀的一瞬間，被壓抑的瘋狂和愛意取代，剎那間，前一秒還在慢慢蠱惑獵物的魅影氣場陡然凌厲起來。

“你來到這里只有一個緣由，那就是從我第一次聽見你的歌唱，你就注定會為了我的音樂而歌唱，注定臣服于我的音樂，注定，屬于我……”

那是一種獵食者看待獵物的眼神。

那是一種溺水者看到浮木的眼神。

舒馬赫的手都有些顫抖，他終于知道那種不詳?shù)念A感出自何方——西奧羅德改詞了！他還是改詞了！在他的耳旁還播放著他唱過的原曲的情況下，他依然，改了臺詞！

改得好！

第194章臣服

舒馬赫心中激蕩稍微平息之后就開始苦惱自己為何一開始沒有將西奧羅德的改編錄下來,同時他的內(nèi)心還有些哭笑不得——他和韋伯為什么決定先錄歌再拍攝？不僅僅是因為這樣做可以加快進程，更因為將以歌唱作為臺詞的整片歌曲錄下之后,某人就不太可能“靈光一閃”或者“任性忘詞”了。

結(jié)果呢？這攔得住嗎？西奧羅德靈光一乍現(xiàn),就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的“忘我改編”，韋伯的煞費苦心算是白費了。

“停停停?！笔骜R赫擺擺手打斷兩人，他看了看被西奧羅德輕而易舉帶入戲中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的安妮,又看了看輕描淡寫整理著自己衣角的西奧羅德，對方的神情太過理直氣壯，一時間舒馬赫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的沉默讓片場其他人面面相覷，西奧羅德剛才的改詞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唱的和播放器播的完全不一樣,這沒辦法聽不出來，只是他的改動又并非毫無道理,至少若不是一旁還有錄音和臺詞表提示,現(xiàn)場大部分人還誤以為西奧羅德唱的就是原詞。

西奧羅德偶爾的靈光乍現(xiàn)自由發(fā)揮已經(jīng)是業(yè)界公開的秘密，不少著名導演因為他這個小癖好望而卻步扼腕嘆息。身為一部音樂劇改編電影不同以往西奧羅德的電影，它的臺詞和曲子都是被嚴格控制固定不變的，若是改了分毫韋伯勛爵第一個跳出來表示不同意,而他說話的分量，在片場里甚至比導演舒馬赫還要重要。

眾人看著自家導演就這樣靜靜盯著那犟驢脾氣的男主角都快盯出一個洞,心想著導演此刻一定在心里醞釀著一場風暴,而表面上風平浪靜的男主角內(nèi)心有多么驕傲傲慢也可以腦補一二，也許片場里第一次導演和大腕明星的矛盾沖突即將爆發(fā)，而他們這些小蝦米最好離遠點以免殃及池魚。

誰知,對西奧羅德“望眼欲穿”的舒馬赫什么都沒說，反而大手一揮，對自己身邊的場務(wù)一臉平靜地吩咐著：“把播放器暫時撤了，怪吵的?！?/br>
“……啊？哦，馬上！”一頭霧水的打雜工立馬屁顛屁顛收了音響。

“收音呢？記得架上話筒，我們重新來一遍，現(xiàn)唱現(xiàn)錄吧。魅影，克里斯汀，你們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場記呢？別愣著，看我手勢打板?！笔骜R赫心平氣和甚至有些和顏悅色地對其他人說。

他老了拉不動人家固執(zhí)的小年輕，身為導演他還是先怎么對電影好就怎么拍，晚上就讓韋伯自己過來看看自己挽起袖子懟人吧，反正他們倆犟驢懟起來他也拉不住嘛。

舒馬赫在心中兩手一攤，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機智。

畫面又回到那陰暗潮濕的地宮，魅影唱完幾句后便步入這一段中最重要的獨唱，。魅影的獨唱和臺詞數(shù)量在整部作品里屈指可數(shù)，但每一首歌的難度都不小，而這首歌作為魅影滿心歡喜地邀請大獲成功的克里斯汀成為陪伴自己左右的音樂天使，就算將之看成求愛甚至求婚都不為過。

愛了近十年的女孩，無數(shù)次躲在陰影中窺視，無數(shù)次隔著冰冷的墻壁交流，在自己為她鋪就輝煌之路名聲大噪的那一刻，她終于來到他的身邊，他的面前，她是那般真實，那般鮮活，地宮的燭光都無法掩蓋她那天使般柔和的白光。他將用最鄭重的儀式，最美妙的歌聲，來迎接自己生命中僅有的光芒。

身居作曲高臺之上，魅影眼中那幾乎控制不住要溢出來的深沉而充滿占有欲的愛，漸漸退縮回陰影里。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楚，又似溫柔的笑意，明明居高臨下，那卑微又愛憐的目光又仿佛匍匐在克里斯汀的腳邊。

那種目光，讓安妮的心，陡然漏了一拍，西奧羅德的魅影幾乎在幾個神態(tài)間，就將她推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王位，然而，在克里斯汀心目中，真正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應(yīng)該是她的導師，她的音樂天使。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多想，那種卑如塵埃的神色如同她的幻覺，不曾出現(xiàn)，魅影還是那個讓克里斯汀崇拜的魅影，就在閉眼和睜眼的剎那間，西奧羅德的眼中仿佛出現(xiàn)了一抹光，一種才華迸發(fā)間灼燒自我的光，那般熱烈，那般高貴，那般孤傲。

他就這樣微垂著眼看著她，安妮已經(jīng)完全想不到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她抬著頭仰望著那襲高高在上的黑影，仿佛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已經(jīng)沒有了其他人，魅影便是這全世界，他在感受到她眼神中類似于崇拜和歡喜的回應(yīng)時，輕輕地勾起了嘴角，這一抹輕笑，仿佛讓整個世界都亮了。

這就是她的老師，她的音樂天使，她的生命中神秘卻重要的人。

不用歌唱，西奧羅德在幾個呼吸間便掌控了節(jié)奏，他的魅影已經(jīng)全然控制住克里斯汀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