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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山色有無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9

分卷閱讀119

    的,壯漢死得怒目圓睜,徐順兒也慘叫一聲,抱著胳膊向后跌去。

我后頸手肘失了抓扯,混亂中便栽倒在地,登時極力吸入幾口大氣兒,眼前景象終于漸漸明晰。只見六爺安在這樓面兒的近衛(wèi)已盡數(shù)一股腦兒沖過來,卻也不是當(dāng)先救我拉我起來,反倒是對著那幾個大漢手起刀落便是入rou鋒芒,兵器襯著火光銀影一晃,霎時便將那幾人捅死在了地上。

那些壯漢身上濺出的血就落在我臉上身上手背上,一滴滴都還熱燙著,寒風(fēng)里血腥刺鼻,幾乎要再度把我溺閉了氣兒。

小皇叔已慘白了一張臉慌慌奔過來扶我,可我這時候兩眼望著徐順兒在前頭捂著胳膊慘叫,便只是抓著地上的泥沙,一步步艱難往徐順兒爬。

小皇叔見著我這樣,連忙抖著嗓子叫嚷起來:“快!趕緊救人!叫大夫!”說著他又彎腰要扶我,更指使幾個侍衛(wèi)去拖徐順兒:“把這小廝先抬去樓里!”

“……不!”我伏在地上嗆出口臟水來,聽了小皇叔這話,竟不知從哪兒卯起股力道,狠狠就甩開了他扶我的手,又咳嗽得惡心起來,只拼命按下了一腔酸涌,終于是爬到徐順兒邊上,抬手?jǐn)堊⌒祉槂罕泐澪∥〗饬俗詡€兒腰帶,抖著手就往他挨刀的胳膊上纏。

徐順兒的血是熱的,熱得燙手,可那血流滿我手心兒卻叫我由指到心都是寒,顫得幾乎抓不住帶子。

我勉力將徐順兒胳膊給扎緊了,抬頭看了看站在不遠(yuǎn)外的六爺,靜靜收回眼來向小皇叔道:“……國公府近……府里自有大夫……就不勞王爺費心了?!?/br>
【貳零壹】

我到底是沒死過去,可活著,又有活著的麻煩。

小皇叔差人把我和徐順兒放上馬車前,六爺好似要跟過來瞧瞧,走了一半兒卻被小皇叔鐵青著臉一把掀開,他手里的金木拐杖吧嗒一聲兒就摔落在地上,人也跟著一個不穩(wěn)趔趄。

我進(jìn)了馬車再瞧不見他們,卻聽外頭六爺沖小皇叔恨恨叫了聲:“皇叔,真不是我!”

“不是你?”小皇叔的聲音壓著盛怒,“樓面兒是你治下的,怎么就那么巧——大半夜里后院兒一個值守的都沒有,恰好就放了那幾個賊人進(jìn)來?怎么就那么巧,我說了要拿下那幾人,你的人卻上去二話不說就捅死了他們?你說不是你,好啊,那你敢說你全然不知情么?”

我在車?yán)镬o靜聽著,此時只期望六爺能趕緊反駁小皇叔一句,哪怕就是敷衍一句他不知情也好。

可六爺卻遲遲都沒開口。

下刻,小皇叔既是恨又是怒地惡聲一嘆,那嘆息隔了車廂的木壁老遠(yuǎn)傳來,幽幽扎在我耳朵里:“老六啊老六……你這心是鐵做的不成?你皇兄當(dāng)年是怎么救你的,這些年是怎么待你——清爺從小又是怎么待你的?這兩年來他有什么不依你?你就算是——”

小皇叔說到此處竟是哽咽,尾音在風(fēng)里顫顫地止了,接著咯噠一聲輕響,大約有人撿起拐杖來還給了六爺,而六爺聲音經(jīng)由小皇叔那嘆,竟也變得清清冷冷:“不是我要殺他……皇叔,你知道我們都是下不了手的?!?/br>
“……但皇叔你也最該知道,那金椅子上擱的也是我們的命,我們誰又不是為了自保?”

這時車夫終于吆喝一聲兒,一鞭子抽在了外頭馬股上,馬車便終于噠噠地動了。

我坐在車?yán)飺u晃,抱扶著徐順兒,一時茫然睜著雙目,只覺眼底都是澀痛的,腹腔口鼻中好似此時才翻覆起方才那水槽中惡臭的臟水,攪得我滿身滿腦都一陣洶涌。

偏偏這時候,徐順兒懦懦弱弱地喚我一聲。

我扭頭,見他正捂著胳膊拿他那張失血蒼白的苦臉望著我,而明明他才是那個受了重傷急需醫(yī)治的人,可那刻他瞧著我的形容,倒像我才是半截兒身子埋進(jìn)了土里似的。

他帶著哭聲問我:“爺……你說說,究竟是誰想殺你???”

可他這問,倒叫我不是那么好答的。

——這皇族里、后宮中、朝堂上,因公因私,因好因惡,想要我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我不是不知道誰想殺我,可我寧肯從未知道是誰不曾護(hù)我。

人生天地數(shù)十年,當(dāng)中童稚斗蟲、少年相奔是最好的光景,這些情分會久到讓人自以為是海枯石爛都戳不穿的,可擱在京城這宦海朝堂、錦繡羅衾里卻只需把刀子一橫就可將人劈作兩半兒。更可恨是,這劈者與被劈者都沒什么錯處,不過都是為著自個兒那幾十年的舒坦要搏一把,誰都怪不得誰的。

所有人都想活下去,所求的又比活下去多多了,或早或遲地,到底都要開始害人殺人吃人。

我倦然拉著徐順兒靠在車壁,到頭來是嘆了一聲,囑他道:“你甭憂心了……爺明兒就帶人去撅了那酒樓,替你出氣。”

徐順兒這回是真哭起來:“爺,你不該是替我出氣啊……他們要殺的是你啊,也不是那酒樓要殺你,你心里就不知道么……”

原來他這腦瓜倒也不傻,竟還知道這道理。

可道理始終是道理。要是這世上真能講什么道理,則所有悲哀都不會有了。

【貳零貳】

那夜我回家,同父兄一道兒守著家里大夫把徐順兒安置好,終于將緊繃的一口氣兒松下,卻還來不及說出什么清明的話來,就已扶著銅盆兒昏天黑地嘔了起來,接著便同如今一樣發(fā)起了整夜的高燒。

因嗆了水槽中的污水,我更是腹中絞痛了整整一夜,昏睡間幾次疼得汗流浹背,迷蒙中只聽爹在旁邊兒同二哥沉沉說了句他要進(jìn)宮一趟,而翌日我在榻上再醒過來,卻見爹竟又守在床頭,身上披著銀鶴補(bǔ)褂,顯然已從宮里回來多時。

他面上威嚴(yán)透了絲滄然,見我醒過來,花白眉頭一跳,眨著敗雜血絲的眼,沉著神容老聲兒問我覺著怎么樣了。

小時候我生病都是娘來守著,我爹從不進(jìn)我這院兒,故他此時忽而坐這兒我倒是不習(xí)慣,便只啞著嗓子哼了一聲,以證自個兒還活著。

那時我爹聞聲,又往邊兒上瞥了一眼,我這才順著他目光瞧見邊兒上還坐了個人,竟是皇上。

皇上著了常衣,好似在那兒坐了挺久,而他們也似乎說了許久的話,我這一醒突然,叫皇上看向我時的神色中還有絲來不及消散的愕,似乎是才聽我爹說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兒。

我迷惑看向爹,爹卻在此時默然起身,背手就走出去了,單放了皇上在床邊兒同我說話。

我便迷迷糊糊地問皇上:“我爹……同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被噬蠈⒁蝗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