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上面的紋路會流淌，仙氣躍然。

    不像普通的衣衫。

    她盯著那件天藍色的衣袍，視線掃了又掃，道：“這天藍色的好眼熟，周巫家里有一件尺寸小，但款式差不多的。”

    這話剛出，李追玦的指尖忽而定住。

    這點細微的動靜讓佟因意識到不對，抬眼跟他對視，他目光晦暗不明，復(fù)雜的情緒要把他撕裂。

    他沉默好久，視線膠著，幾乎要天荒地老。

    那衣袍怎么了？

    佟因挪開看他的目光，打算再去認真看看那藍色的衣袍，“你……”

    他的抉擇便是在這一瞬。

    李追玦倏爾抬手遮蓋她的眼睛，霎時間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另一只手手按著她的后腦勺，靜止。

    指尖在輕抖。

    佟因心跳驟然加快，一絲緊張從心底里冒頭，或許是錯覺，但她確實感覺到被黑暗籠罩的虛無感，像怎么走都走不到盡頭。

    怎么了……

    后半句話，她沒能說出來。

    她感覺到他距離很近，近得應(yīng)該能聽到心跳聲，但她沒有，只有他冰涼的呼吸打在頭頂。

    他說：“你記錯了。”

    肯定句。

    佟因皺眉，想說一些衣服的細節(jié)讓他判斷：“我記……”

    他再次打斷她，低聲強調(diào)：“你記錯了。”

    一件衣袍而已，佟因不明白他怎么了，抬手去拉他的手腕。

    他紋絲不動，忽而湊在她耳邊，近乎嘆息般的一句：“就當(dāng)記錯了……”

    那種虛茫感，擊中佟因的心臟，她愕然點頭：“好吧，是我記錯了。”

    李追玦終于松開她，垂眼無聲凝視她，許久后撇開臉，他眼底如霧，總有種心思深且雜的感覺，讓人看不透。

    光線重新出現(xiàn)，佟因掃了一眼，那件藍色的衣服已經(jīng)消失，仿佛從來沒出現(xiàn)過，魑緊張地看著她……身邊的李追玦。

    一副擔(dān)心惶恐的模樣。

    仿佛在擔(dān)心李追玦會突然出手傷害佟因。

    他忽然與她并肩坐在床沿。

    魑險些跳起來，夫諸按著她，對她搖頭。

    “答應(yīng)我一件事?！崩钭帆i無視躁動不安的魑，道。

    聲息太低，低得佟因幾乎聽不清，她扭頭想確認他的神情，可他不看她，撇開臉望著別處。

    他在沉默中等待她的回答，讓佟因感覺到壓力。

    她點頭：“嗯?！?/br>
    “好好在這住著，什么都別改變?！?/br>
    佟因感覺他太反常，態(tài)度飄渺得難以捉摸，便點頭：“好?！?/br>
    他終于看向她，一種極端的寧靜與虛無：“別騙我。”

    她再次乖乖點頭。

    這句話他是她第二次聽見他說，第一次是在村口，他也讓她別騙他，似乎很執(zhí)著于這件事。

    于是她問：“如果我騙你了，會怎樣？”

    他靜下去，仿佛置身黑暗之中，燭光再盛也照不進，他不肯回答她這個問題，但佟因忽然執(zhí)著，他便凝視著她，緩緩道：

    “會嚇到你，所以，別問?！?/br>
    佟因訝然，他是認真的。

    “今晚早點睡?！?/br>
    李追玦帶著夫諸和魑離開，離開前，魑回頭看她好幾眼，有些擔(dān)心。

    佟因陷入了沉思，那件衣袍……有什么問題，讓他態(tài)度如此奇怪？

    “他騙你的?！?/br>
    等李追玦走遠后，人形的小白忽然從門口竄進來，一瘸一瘸，身上有摔出來的傷。

    佟因被驚，回過神來看它：“你跳下來了？”

    小白沒回答她，而是撲到她身邊，道：“祭祀是今晚，不是明日，李追玦騙你了，他剛剛就是去祭祀去了?！?/br>
    佟因挑眉：“他為什么騙我？”

    小白沖著李追玦離開的方向狠狠呲牙，繼續(xù)道：

    “還有哦，剛剛你認出來的那件是道族的道袍，還是天靈族一支的道袍，因因，李追玦跟天靈族，緣分可不淺?！?/br>
    佟因一口氣堵在心口，呼不出來。

    道袍？天靈族？什么亂七八糟的！？

    ☆、祭祀

    合理推測。

    周巫家里的道袍是原女主小時候的，那么原女主就是……道族。

    佟因呆住。

    這……所以她是李追玦仇人？

    剛剛他是猜到了嗎？

    她一把拽住自己舔手臂上傷口的小白，急問：“李追玦跟那個什么，道族里的天靈族什么仇什么怨？”

    小白支著的腿一晃，狐貍眼瞇起，沖佟因笑。

    它還沒開口，佟因就覺得發(fā)寒，不會深仇大恨吧？

    “嘖，那可能三天三夜講不完，”它反手抓了她的手腕，道，“比起這個，難道你不好奇祭祀嗎？去看看或許什么都知道了?！?/br>
    小白蠱惑人心很有一套，眼角眉梢都帶著引誘的意味。

    佟因略一思索，起身跟它出了房門，不過是踏出門檻一線，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房間里的安靜被打破。

    依舊是她熟悉的山神廟，此刻篝火燃起的火焰沖天而起，張牙舞爪著照亮半個天幕。

    旗幟在飛揚，彩帶在糾纏。

    鑼鼓喧天，夜里的號角如悲歌，浩浩蕩蕩傳遍山野，壯烈、隆重。

    風(fēng)卷著炙熱撲在臉上，佟因隔著院墻仰望篝火，可以想象墻外主殿的空地上有多熱鬧：

    “房間里……明明什么都聽不到?！?/br>
    “因為李追玦給你房間下了結(jié)界！”小白興奮得眼底發(fā)紅，“走，因因，我?guī)闳タ纯醇漓?，結(jié)束后你帶我回天靈山，那里才是你和我的家！”

    小白拽著她就走，她看著它揚起的白發(fā)，忽而聽到身后一聲極輕的聲音，在喧囂之中幾不可聞。

    “因因……”

    她懷疑自己聽錯，扭頭去看，剛瞥見一抹黑影后頸突然一酸，接著便是天旋地轉(zhuǎn)。

    昏過去前，她看見下頜骨緊繃的線條，和幾乎抿成直線的唇角。

    “別怕，”他輕聲道，“睡一覺就好了。”

    陷入徹底的黑暗。

    小白渾身僵硬地回頭，看見戴著兜帽看不清表情的李追玦一手按著佟因的脖子，另一手摟著她的腰，把軟掉的人摟得極穩(wěn)。

    李追玦不看它一眼，轉(zhuǎn)身往廂房里走去，冷冷清清地丟下一句：“捆了一起祭天?！?/br>
    一瞬間，兩個隨侍撲過去，兩下擒了小白。

    它四處噴火掙扎，只換來更多的隨侍的鉗制，他們把它的臉狠狠擠在地上，石頭硌破它的皮，它大吼大叫：“因因醒來看不見我……”

    下一秒□□脆堵了嘴。

    那個黑袍在身的人，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它。

    小白心里咒罵李追玦千百遍。

    佟因意識浮浮沉沉，她清楚最后看見的下頜角屬于李追玦，這一點讓她不安。

    他今晚一定有什么事！

    可她醒不來，感覺□□被束縛，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