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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是還回來了?!?/br>“到底還是寶玉知道規(guī)矩些,”邢夫人輕聲道,“昨日你老爺出門時,他還專門跑過來與我請安,說是老太太心疼老爺,這才將榮禧堂還回來令老爺住著的。又說他們二房住在那處是名不正言不順,無法心安,所以總要請老爺疼他一回,千萬莫要推辭方是。”這番話說的面子里子俱顧到了,令賈大老爺心內(nèi)像是被溫?zé)岬乃髁苓^般舒暢了些,原先覺著丟掉的顏面也撿回來了,怒氣亦是消下去了些,只點點頭,不說話了。不過兩日,這消息便一氣傳遍了府內(nèi)上下,一干人等俱是驚疑不已,不曉得這府內(nèi)風(fēng)向怎得忽的便轉(zhuǎn)了個急彎兒,一向于這府中不大顯眼的大房,如今竟像是要起來了。賈府中的人,俱是生了一顆富貴心,兩只體面眼。眼見著大房要搬入榮禧堂,牛氏又牢牢把控著掌家大權(quán),便如那墻頭草,迅速呼啦啦倒去了大房一旁。這幾日,沖賈大老爺眉目傳情的丫鬟都多了許多,只氣得邢夫人于房內(nèi)暗暗咬牙,只是一貫害怕賈赦,不敢多言。賈璉乃是嫡子,本就身份尊貴,自不消說;只是大房這一得勢,便連迎春并賈琮兩個庶子地位亦是水漲船高了許多,那些素日敢與他們冷眼看、伺候時也是陰陽怪氣的丫鬟,一瞬間都變得熱情洋溢了起來,看見他們活像是看見了天大的貴人。便連迎春的奶娘,也一連登門了幾次,一改素日腔調(diào),噓寒問暖:“哎呦我的爺,這幾日看書可辛苦?我當(dāng)年奶了你那么大,心里一直惦念著你呢!生怕爺身邊的那起子小蹄子伺候的不盡心,倒惹了爺不高興?!?/br>迎春一把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淡淡道:“mama有什么話便直說,我卻無這么多時間來聽mama說這些的?!?/br>王mama面色一僵,心頭暗罵了句壞透了的小蹄子,面上卻不得不仍裝著親親熱熱的模樣,湊近過來:“你不知道,你原本也有個奶兄弟,比你只大了兩歲。前些日子為著些緣故,竟丟了之前的買賣,如今連個去處都沒有。你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略略兒照看他些,?。 ?/br>“mama這是說的什么話?”迎春蹙起了眉,“這些事本就不歸我管,如何竟求到我這處來了?況且,咱們府中用的一向皆是家生子,哪里是說來便能來的?”王mama只苦求不住:“爺,當(dāng)年也是我這血化作了奶,好歹喂養(yǎng)了你這么大。眼下你奶兄弟連個著落都沒了,你便去向管事的璉二奶奶說一說,又能怎么?只是吱一聲兒罷了,也委屈不了爺?shù)模 ?/br>“倒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迎春肅然道,“不過是我們府中并沒有這個理兒。這事原不歸我管,mama就是再求我,我也不能拉下臉來去求二嫂子。mama還是盡早打消了這念頭的好。”誰知王mama心內(nèi)想的清楚的很,知曉牛氏素來是個重規(guī)矩的,直接去求,只怕是定然不成的;因而打定了主意要令迎春代自己去說這話,到時候璉二爺?shù)挠H生弟兄說要從外頭招來一個人,牛氏難道還能反對不成?她打得一手好算盤,自然不愿就此放過迎春,只與他糾纏著,也不管個大聲小聲,吵得迎春院內(nèi)的丫鬟皆聽了個一清二楚。“不過是請爺去幫忙說上一兩句話,竟不知是何處惹惱了爺,連當(dāng)年奶過你的mama都不肯認(rèn)了!想這府里這么多個主子,哪個的奶嬤嬤不是靠著當(dāng)日她奶的兒女撈些錢財?唯有我,當(dāng)日運道不好,碰上了你這么一個主兒。莫說是與我些好處了,逢年過節(jié),倒讓我倒貼爺不少!迎春房內(nèi)的丫鬟氣不過,一時間一個二個皆沖上來指著王mama:“你說什么呢?爺何時使了你的銀子?你只把話說清楚些,別血口噴人!”“我說的哪里不清楚了?”王mama也顫顫巍巍提高了聲音,“罷罷罷,不過是我倒霉,才遇上了你這么個小祖宗!我若是寶玉的奶媽,哪里需要受今日這種委屈?只怕早便是腰纏萬貫之家了!只可惜偏偏撞上了你,如今連給自己親兒子求個體面都不成,我在這府中待得還有什么趣兒!”她一面說,一面哭天搶地,只口口聲聲道著什么“不孝順”,又哭自己當(dāng)年拿自己這精血喂養(yǎng)了個白眼狼。幾個丫鬟見她實在說的不堪,早便怒氣沖沖對罵起來,一時間院內(nèi)嘈雜之聲愈演愈烈,如同熱油一下子倒入了燒得guntang的鍋里,一下子便徹底炸開了來。迎春左勸右勸,終究是無法,自顧自拿了本書看,只裝作全然不知情。正在院內(nèi)丫鬟群情激奮之時,忽聽得門外一聲笑語:“這是怎么了?爭吃的爭惱了不成?”眾人俱是一驚,看過去,卻是個烏發(fā)如墨的小公子,著了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愈發(fā)襯的目如春水眉如橫黛,活脫脫便是千萬種情思縈繞于眼角。又有一根五色絲絳,系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玲瓏美玉。“寶三爺?”丫鬟訝異了下,忙去報與迎春,“爺,外頭是寶三爺來了。”迎春這才掀了簾子出來,見了寶玉,只是笑:“你今日怎么有空往我這處來?”“不過是讀書讀累了,來看看哥哥在做什么?!睂氂耠S口道,緩步踏上石階,好奇地瞥了一旁仍持劍拔弩張之勢的丫鬟與王mama,“你們這是在作甚?”府中人誰不知曉,寶玉便是賈母的眼珠子、心肝子,賈母最不缺的便是孫子,然而素日最掛于心上者,也就只有這一個罷了。王mama也知,她哪里敢與寶玉這種備受賈母疼愛的爺叫囂,之前仗著的,無非是迎春不得寵,便是受了委屈也無處說與人罷了;待到眼下見了寶玉,就瞬間變成了個鋸嘴的葫蘆,一個字兒也不往外蹦了。“怎不說了?”寶玉笑道,語氣中卻莫名有了些令她心神一顫的意味,“方才我聽你于這處編排主子,不是編排的很痛快么?”王mama被這一句嚇得猛地一抖,雙股戰(zhàn)戰(zhàn),只支吾著說不出話來。“你別緊張,”寶玉道,“方才我在門外,聽你說,哥哥使了你的錢了,我竟不知,是如何使的。mama若是說得清楚,我定然令哥哥還與你,只說來我聽聽便罷了。”王mama又如何能說?這只不過是她隨口編出來的罷了,若是真有其事,她早早兒便找迎春討要去了,哪里還等得到今日!“既然mama不肯說,”寶玉一揚眉,“那,我可就要說了?!?/br>第15章懲治惡仆王mama腿腳一軟,幾乎要跪下來。“哥哥本是有月錢的,”寶玉慢悠悠道,“每月讀書,也有八兩的散銀兩做平日里的花費,再加上正兒八經(jīng)的月錢——這便是每月十兩了。出門在外皆不用自己出錢,這府內(nèi)除了偶爾賞下人幾百錢,也用不了其它的。還望mama好好和我說一說,這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