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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花布鞋。 祖母去世前留給她一個匣子, 其他的不適合帶在身上,沅舒窈就只帶了這雙紅色繡花鞋, 這是她祖母親手為她做的, 說是要讓她出嫁那天穿。 其實這會兒大家都以穿皮鞋為榮, 城里哪還有穿這種布鞋出嫁的啊。 不過是祖母在沅舒窈出生時就興致勃勃做出來的。 老人家會摸骨頭, 摸一摸小孫女, 就知道她以后能長多高, 腳丫子能長多大, 說不出的奇妙。 書本擺回書桌上, 毛筆掛起來, 硯臺放好, 竹笛掛在蚊帳勾上, 口琴則揣到枕頭下面。 鞋子衣服放進箱籠里, 行李就算是歸置好了。 房間里的書桌竹椅箱籠都是她下來后花錢自己置辦的,大隊上就有木匠篾匠,花不了幾個錢就能置辦下來了,知青點里基本上每個人的房間里都有一套。 有的是自覺確實用得著,有的則是覺得這樣布置房間,自己才像是文化人。 沅舒不擅長做家務,每日里也就是打掃一下自己房間的灰塵地面。 至于做飯,那是別想了,這一年多里, 她都是多出一點糧食做抵消。 所以擦完了房間里的角角落落,沅舒窈就沒別的事干了。 眼看著外面陰云擋住了太陽,沅舒窈就搬了椅子過去門口,拿一本紅書慢條斯理地翻看。 那些古書外文書是不能看的,早前就已經(jīng)搜刮過一遍又一遍,早收繳完了,沅舒窈能看的除了課本,就是紅書之類的。 好在領袖也寫了不少詩,古體詩現(xiàn)代詩沅舒窈都能看下去,便是歌詞也行。 感性的人不止容易悲春傷秋,同樣也很容易被激情澎湃斗志高昂的豪邁派詩歌所感染。 等趙言誠拎著一袋糧食過來時,就看見坐在門口的小沅同志看過來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生機活力。 趙言誠一愣,棱角分明的臉上不自覺露出個笑,柔和了利落剛毅的線條,“小沅同志,是有什么高興的事嗎?” 見他來了,沅舒窈收斂了些許外露的情緒,站起身一手握書,一手撫在門框上對他抿唇一笑,如淡雅的荷花。 “看了幾首詩,有感于革命先輩苦中作樂的精神,對比我現(xiàn)下的境況,只覺得我們不能自怨自艾,應當打起精神迎接挑戰(zhàn)?!?/br> 趙言誠:“……” 想到小沅同志上工時的表現(xiàn),趙言誠勉強忍住一言難盡的表情,點頭給予一定的肯定:“小沅同志思想覺悟一向很高?!?/br> 不過思想覺悟高,不代表行動力也高。 沅舒窈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他言詞下的意思,意氣風發(fā)地抬起下巴,把視線放遠,看著遠處的大山,就像在看自己即將奔赴的戰(zhàn)場。 趙言誠苦惱地撓了撓下巴的胡茬子,心里琢磨著明天要把小沅同志安排到哪里更合適。 既要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重用,又不能真的累到她。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趙言誠陪著說了會兒話就離開了,他還有不少事需要忙。 傍晚,烏龍山上的喇叭響起義勇軍進行曲,地里的社員就像是一群螞蟻,陸陸續(xù)續(xù)從各處山坡地里匯聚著往山下走。 李紅跟周芬芳一起,在山腳下水庫邊洗了手腳。 從另一座山上下來的三個男知青也到了。 其中一個戴眼鏡,長相文氣十足的男知青看見李紅跟周芬芳,就迫不及待地詢問:“他們都說小沅同志回來了?是不是真的?” 這人叫王博,跟沅舒窈是一批次下來的知青,過來的路上就對沅舒窈一見鐘情了,不說知青點,就是整個紅星大隊的人都知道他對沅舒窈有那個心思。 李紅眼神一暗,垂著眼睫毛沒說話,低頭繼續(xù)撩水洗臉。 王博家里條件不錯,父母是雙職工,每個月都會寄包裹來,家里孩子也差不多都安置好了。 換言之,下一個要安置的就是他。 王博是知青點里最有機會招工回城的人。 李紅比他早來兩年,摸清楚情況后就對王博生出了心思。 可偏偏王博眼里只有沅舒窈,讓李紅暗地里拋的那些眉眼全都喂了狗。 周芬芳是個管不住嘴的,聞言撇撇嘴,翻了個白眼:“你問我們,我們哪知道??!” 可說完不知道,下一刻又興致勃勃地八卦起來:“回來肯定是回來了,要不然哪能傳出這個話?。∵€說是沅舒窈根本沒走,就是在招待所里住了幾天,誰知道是不是跟大隊長一塊兒住的!” 王博不滿地皺眉,另外兩個男知青也聽不下去了。 國字臉的“老大哥”唐勐海粗聲粗氣提醒:“這種話是能亂說的嗎?不說趙隊長這幾天都在隊里,趙隊長跟沅同志也都不是那種人?!?/br> 周芬芳歪嘴斜眼:“知人知面不知心唄,誰知道趙隊長是不是一直都在啊。再說了,這個話又不是我說的,現(xiàn)在生產(chǎn)隊里不少人都這么說!” 長手長腳身材干瘦的藍軍笑嘻嘻撩水洗胳膊:“別人說了你就也要說???那別人吃屎你去不去?” 他這人總是笑嘻嘻的,其實最混不吝,什么話都能說得出口。 說這個話也不是偏幫沅舒窈,畢竟沅舒窈他也不是沒懟過,就是杠精體制,連自己都能杠的那種。 唐勐海不贊同地拍了他胳膊一下,扭頭鄭重其事地對周芬芳說:“別人說是別人的事,你是知青,這種時候更應該團結起來維護同伴的聲譽,怎么能跟著說呢!這種事對女同志來說可不是小事,萬一壞了名聲,其他女知青說不定也要被牽連?!?/br> 說的是其他女知青,現(xiàn)在不就是特指周芬芳跟李紅么。 周芬芳也明白這個道理了,可嘴上還是不服氣,嘀嘀咕咕:“又不是我們做了什么不要臉的事,人家自己做了的都還沒跳出來呢,你們瞎摻合什么?!?/br> 王博最煩有人把沅舒窈跟趙言誠拉扯到一起說嘴了,氣得撩水潑了她一下:“誰干不要臉的事了?你扒在人家門框上看見了還是咋滴?還越說越來勁了是吧!” 看他真生氣了,周芬芳訕訕然閉嘴。 她可沒有男知青必須要忍讓女知青的認知,大家都是從城里來的,到了這么艱苦的生活環(huán)境中,誰也不能保持好脾氣。 男人打女人的事又不是沒見過,周芬芳從小就看到大,嘴上逼逼的時候還不怕,真上火的時候她可怕被人打了。 李紅這時候才出聲,無奈地溫聲勸到:“大家都是從全國各地來的,能在這里相遇也是緣分,不要為了這些小事傷了和氣?!?/br> 王博火氣被打斷,不好繼續(xù)做什么,但那股子氣還憋著,嘴上便道:“什么小事,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