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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色如墨潑灑在天穹上,將每一絲光亮都遮擋得嚴嚴實實。嚴褚轉(zhuǎn)身出客艙的一瞬間,臉上風輕云淡的溫和就悉數(shù)轉(zhuǎn)變成了有若實質(zhì)的煞氣與陰鷙。 甲板上,軍士舉著火把,將就近的河面都照得如同鋪了一層紅綢般,兩個嘴巴被塞了布條,小廝裝扮的男子被捆了手腳,目眥欲裂地掙扎,極力想辯解證明一番,下一刻就被莫和一人一腳踢得悶哼不已。 “皇上?!蹦统瘒礼冶?,聲音粗獷,“屬下已搜過這兩人的身,確實發(fā)現(xiàn)了徐州那邊的來信,最后署名是一個鈺字?!闭f罷,他將那皺皺巴巴的一紙信件呈到嚴褚跟前。 嚴褚上上下掃了那信紙幾眼,嗤笑一聲,隨意地揚在身后,旋即屈尊紆貴半蹲下身子,望著被五花大綁的兩人,聲音中的冷意如同寒冬臘月里結(jié)成的凝霜,“說罷,誰派來的?” “沈鈺,還是鹿邑?” 那兩人才從被抓到現(xiàn)在,不過只有一盞茶的功夫,全程云里霧里,不知如何就被捉住了,好容易被扯了塞在嘴里的布條,還未來得及為自己辯解一兩句,就聽到了這兩個人名。 當即認命。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這分明是一個環(huán)中環(huán),目的就是請君入甕。同他們一起來的同僚都已確認了前往徐州的就是大理寺少卿秦傖,就在日前回去復(fù)命,只剩下他們兩個,覺出些異常與不對來,想著今日悄悄行事,探個究竟,若是情況務(wù)實,就在下個碼頭借著采辦的名下船。 若是查出了什么不同來,更好,在三皇子手下混個眼熟,日后大計成,加官進爵不在話下。 哪知就這么一念之差,急功近利,竟就將自己陷入了生命危機中。 現(xiàn)在想想,他們早就被這些時日的假象迷了眼睛,不管是大理寺少卿秦傖,還是當今皇帝嚴褚,但凡有心隱瞞,他們想探得一星半點的消息,該比登天還難。 “說話?!眹礼覙O為不耐地皺眉,聲音自然而然的帶上了上位者的十分威壓,莫和膽大心細,當即就同他一唱一和,開口道:“皇上不必同這種亂臣賊子白費口舌,依屬下看,直接割了舌頭和手腳丟到河里喂魚方能解恨?!?/br> 也不知是不是被這句話里的亂臣賊子給刺激到了,其中一人自知逃不過去,當即就翻了臉,強撐著一股氣直嚷:“漠北蠻夷之地,翻了身打了勝仗坐上金鑾殿也洗脫不了你們血脈里的卑劣,你且睜大眼睛瞧瞧,有誰是正眼看得上蠻夷之人的? “不自量力之輩,竟敢肖想天下一統(tǒng),四海歸心,真是天大的笑話?!?/br> 嚴褚聽了這話,倒也沒什么大的情緒波動,反倒咧嘴笑了笑,有些遺憾地道:“可惜,無論怎樣,你反正是瞧不見,你的主子,只怕也活不到那個時候?!?/br> 那人梗著脖子臉漲得通紅。 另一個人飛快地分析完當下的形勢,并沒有選擇死前硬氣一回,而是無比迂回婉轉(zhuǎn),甚至算得上是誠懇地望著嚴褚,聲音小心又溫和:“我等確實在三皇子手下服務(wù)效忠?!?/br> 嚴褚掀了掀眼皮,微不可聞地笑了聲,很快隱沒在無邊的黑暗中。 “但并不是為了光復(fù)大和?!蹦侨松碜佑行┓逝?,說話的嘴皮子倒是利索,偏神色自若,說出的話像模像樣,很有幾分可信的樣子,“四五年東躲西藏的日子,再怎樣的雄心壯志都被磨滅,三殿下如今早已不想同皇上爭鋒,只想帶著我們這些前朝臣子,隱姓埋名地生活下去……” “一派胡言。”這人嘴里半句真話都沒有,將三歲小兒都不會相信的事拿到皇帝跟前來說,難不成還真是是以為漠北人只會耍大刀弄槍劍,半點不動腦子的嗎? 皇帝和前朝三皇子鹿邑,那可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仇敵,兩人之間隔著尸山血海,任何和解之詞皆是無稽之談。 但那人也是個聰明的,知道此處能做主的并不是這三大五粗的隨行將軍,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從嚴褚的身上挪開過,手心里細密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他竭力穩(wěn)著自己不露出絲毫膽怯來。 可這顯然是不能的。 嚴褚此人,便是一字不說,也叫他覺著如在刀尖劍鋒上行走,能活到現(xiàn)在并不是因為運氣好,而是因為對方還沒看夠他的笑話。 “……若不是殿下三番五次的提及,我又怎敢胡亂編造這樣的話來欺瞞皇帝?!蹦侨丝嘈B連。 “殿下大費周章派我等來此,全因一人?!?/br> 嚴褚目光變幻幾下,似笑非笑地吐出了一個字,“誰?” “尚存于世、被皇上養(yǎng)在深宮的九公主?!?/br> 嚴褚玩味般的笑容漸漸消失,他轉(zhuǎn)動了幾圈手中的玉扳指,意味不明地問:“他近期沒事做,竟關(guān)心起這個來?” “……” “皇上應(yīng)當知道,當年宮變,皇宮被漠北軍踏進,只有三殿下被幾位老臣拼死護著出了城,其余皇室血脈,除了九公主外,無一人幸免。”那人繼續(xù)游說,“九公主是三殿下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了,他又怎能不在意呢?” “依殿下的意思,若是皇上愿意將九公主放出宮,并且答應(yīng)放他們兄妹一條生路,那么從今往后,他將遣散前臣,如普通百姓一般,再不掀起風浪。” 嚴褚聽了這話,足足沉默了片刻,他頭微垂著,沒有人能猜到他的半分心思。 就在莫和急得不行,準備出口相勸的時候,他終于開了口,第一句就是:“朕真不知該夸你巧舌如簧,還是該罵鹿邑腦子不正常?!?/br> “朕與他之間,勝負早已分出,朕尚且不打算饒他性命,他倒還討價還價起來?” 而且這表面的兄妹情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他早已摸得不能再清了。 等處理完那兩人,嚴褚盯著平靜無波的河面看了好一會兒,而后一言不發(fā)地回了客艙。 元歡這時候已經(jīng)睡下了。 船行得再平穩(wěn),但也不如陸路那般,時不時仍會起伏兩下,但她今日精神大不如前,又吐過好幾次,竟也迷迷糊糊,沾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清茶將帕子沾了水貼在元歡光潔的額心上,又點起安息香,在榻前守了許久,直到小幾上放著的藥汁轉(zhuǎn)涼,也沒見元歡轉(zhuǎn)醒。 嚴褚也瞧見了那碗藥汁,食指微動,低聲問:“怎么回事?” 說到這個,清茶也唯有苦笑著回:“主子今日不知怎的,一聞著藥味就犯暈,好容易勸著喝了一口,回頭就吐得干干凈凈,反復(fù)兩次,怎么哄也不肯再喝第二口了,現(xiàn)在又發(fā)起低熱來,太醫(yī)也沒了法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嚴褚只聽了前半段,就能想象出當時的那個場景來,他默了默,淡聲吩咐:“換一碗熱的來?!?/br> 等滾熱的玉碗端到手里,客艙里伺候的人都退到了外邊伺候,滔滔的水聲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