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濟了嗎？

    他習(xí)慣在夜里出沒，因身上有宋驚瀾特賜的通行玉牌，也不用按照程序走正門，每次都趁著夜色一路悄無聲息地潛入皇宮。來到臨安殿時，宋驚瀾還在批奏折。

    他還未現(xiàn)身，宋驚瀾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微一勾唇角，吩咐天冬：“都退下吧?！?/br>
    天冬知道這是紀先生來了的意思，得令之后便將殿內(nèi)的侍衛(wèi)和宮人全部遣退。紀涼跟有社恐似的，等人全都走了，才終于從陰影里走出來。

    宋驚瀾擱了筆，笑吟吟喊：“紀叔。”

    紀涼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看他的眼神透出幾分疑惑。

    宋驚瀾挑了下眉：“紀叔，怎么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紀涼冷冰冰問：“你打不過那個小女娃？”

    宋驚瀾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什么意思，無奈一笑：“紀叔，我得讓著她?！?/br>
    紀涼冷聲說：“習(xí)武一道，豈有讓字？”

    宋驚瀾悠悠道：“紀叔，你知道夫妻情趣嗎？”

    紀·面無表情·涼：“不懂?！?/br>
    他這一生心中只有劍。

    宋驚瀾笑了笑，揭過了這個話題。兩人正在殿中說話，過了片刻，紀涼突然凝聲說：“有人進來了?！?/br>
    宋驚瀾笑道：“無妨，是鹿兒?！?/br>
    這個時候能自由進入臨安殿的，也只有她了。

    紀涼又露出那副面無表情中還帶點嫌棄的模樣。

    林非鹿跨入殿門，穿過長廊沒看見值守的侍衛(wèi)時就覺得奇怪，直到繞過玉屏看見坐在墊上的紀涼，才明白是什么回事。她一抿唇，有些驚訝又有些開心：“紀叔，你什么時候來的？”

    紀涼眼皮都沒抬一下，冷冷回了兩個字：“剛剛?！?/br>
    她早就習(xí)慣他這個態(tài)度了，笑瞇瞇跑過去：“紀叔，好久不見呀，我可想你啦?！?/br>
    紀涼終于有反應(yīng)了，抬頭朝她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

    我們有這么熟嗎？

    林非鹿假裝沒看懂他的眼神，還是那副甜美又乖巧的表情：“既然來啦，就多待一些時日吧。”她手上還提著一個小食盒，本來是給宋驚瀾的，現(xiàn)在直接揭開蓋子端出里頭的甜品遞給他：“紀叔，這是我做的嫩豆糕，你嘗一嘗呀。”

    東西都遞到眼前了，紀涼就是再別扭，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他本想放在一邊，但林非鹿就跪坐在他對面，眨著大眼睛不無期盼地看著他，搞得他不嘗一口都不行，只好一言不發(fā)把那碗嫩豆糕都吃完了。

    她臉上笑意更盛，歪著腦袋問，“紀叔，好吃嗎？”

    紀涼面無表情“嗯”了一聲。

    她卻好像從這敷衍的回應(yīng)里得到了莫大的夸獎，眼眸晶亮道：“那我以后天天做給紀叔吃！”

    紀涼一生漂泊江湖，跟宋驚瀾雖然親密但并不親近，江湖上就更不必說，遠遠就會被他冷冰冰的劍意嚇走，什么時候有人對他這么熱情過。

    頓時覺得全身上下每個地方都不自在了。

    宋驚瀾在旁邊問：“我的呢？”

    林非鹿偏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食盒里剩下的那碗嫩豆糕，小小嘆了聲氣，委委屈屈說：“那就把我的給你吃吧?！?/br>
    宋驚瀾倒是怡然自得。

    嫩豆糕還在胃里沒消化的紀涼：“……！”

    怎么辦！他吃了小女娃的嫩豆糕！小女娃沒得吃了！他為什么要吃這該死的嫩豆糕？！

    不知道為什么，林非鹿總感覺旁邊冷冰冰的劍意更洶涌了呢！

    紀涼每隔一年便會來一次皇宮，考察宋驚瀾的劍法。江湖上無事時，他偶爾也會在皇宮中住上一住。跟自己的嫡傳弟子論論劍，和好友容珩喝喝酒。

    他一生飄無定所，又喜愛清靜，蒼松山上總有人前去找他比劍，他也不愛回去了，倒是這皇宮清靜。宋驚瀾給他撥了一處十分清幽的庭院，既無侍衛(wèi)也無宮人，他住著很喜歡。

    結(jié)果這日天剛亮，他還坐在房中運氣打坐，便察覺有人漸行漸近。

    不多會兒，院門便被敲響，傳來少女清甜的嗓音：“紀叔，我給你送早飯來啦?！?/br>
    紀涼：“…………”

    他面無表情走出去拉開了院門。

    外頭林非鹿笑得跟朵花兒一樣，把食盒遞過來：“早上好呀紀叔，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我各樣都做了一點，你喜歡哪道跟我說呀?！?/br>
    紀涼默默接過來，少女朝他揮揮手：“那我不打擾紀叔啦?！?/br>
    說完，蹦蹦跳跳就走了。

    紀涼看著她雀躍的背影走遠，才關(guān)上門。回到屋中，他等打坐完才打開了食盒。里頭果然菜品豐富，雖然有些涼了，他還是全都吃了。

    中午時分，林非鹿又來敲門，提著豐盛的食盒，笑瞇瞇道：“紀叔，早上那些菜你最喜歡哪道？”

    紀涼：“……都可?！?/br>
    她開心地點頭：“那再試試中午的！”

    她送完就走，也不過分打擾。

    到了晚上，人又來了。

    紀涼接過沉甸甸的食盒，想說什么，她已經(jīng)笑著揮揮手跑走了。

    翌日一早，院門準時被敲響。

    紀涼耳朵動了動，仍閉著眼運氣，假裝自己不在。

    外頭敲了一會兒就沒聲了，他聽到腳步聲遠去，一直等沒動靜了，才慢慢走出去，打開了院門，看見門口放著一個眼熟的食盒。

    如此幾日，不管他是真不在還是假不在，一日三餐就沒斷過。

    每次到了飯點，他就會不自覺豎起耳朵，注意周圍的動靜。

    紀涼覺得這習(xí)慣實屬不妥。

    等林非鹿再一次來送飯的時候，他拉開院門不等她開口便冷冷道：“以后不要送飯來了?！?/br>
    門外的小女娃一愣，臉上本來甜甜的笑意頓時有些僵。

    紀涼看到她提著食盒的手指漸漸收緊，雖努力維持著笑容，卻很小聲地問他：“紀叔不喜歡吃我做的飯嗎？”

    紀涼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嗯”了一聲。

    就看見小女娃的眼眶漸漸紅了。

    但她卻沒哭，還是很乖地朝他笑了下，輕聲說：“知道啦，我以后不會來打擾紀叔了?！?/br>
    說完，朝他又是一笑，才轉(zhuǎn)身走了。

    紀涼耳力過人，百米之內(nèi)什么動靜聽不到。

    剛關(guān)上門，就聽見走出一段距離的小女娃小聲哭了起來，抽抽搭搭的，聽著別提多委屈了。

    紀涼：“…………”

    就很慌。

    作者有話要說：　　直男，so easy

    ☆、【102】

    令江湖中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天下第一劍客一時之間手腳無措地僵在了門后。

    發(fā)生了什么？？？我該怎么辦？？？

    一直等那難過的抽泣聲遠去, 再也聽不到了，紀涼才終于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