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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我?guī)Я颂t(yī)來給你診脈,你哪里難受就說出來。” 皇后皺著眉半會兒,深覺此回真是弄巧成拙了,只好搖搖頭頹然說沒事。 但那邊章守正已上前來搭脈,三瞧兩瞧也沒瞧出什么病癥,可轉念一想,后宮嬪妃稱病爭寵之事倒也不稀奇...... 他抬眼看了看皇后緊蹙的眉頭,無中生出個不大不小的病癥來——氣血兩虛,要她靜心調養(yǎng),不宜再傷神掛心。 皇帝聞言仔細想了下,體貼道:“你怕是累著了,先將闔宮的事務交給賢妃看顧吧,好好歇著,我往后每日都來陪著你解悶兒?!?/br> 他說到做到,回頭就吩咐人將每日批改的折子都送到了棲梧宮。 皇后在軟榻上休息,皇帝就在對面批改奏折,瞧著哪里有新鮮事兒了,就停下來同她閑聊幾句。 一日午后喝過藥,皇后倚在軟枕上昏昏欲睡,忽地聽他在桌案后愉悅笑了聲,稱贊了句:“這個晏清,我果然沒有看錯他!” 皇后心頭突突跳了好幾下,一霎就睡不著了,睜開眼,克制著心緒,散漫問他:“什么事那么高興?” “是西境。” 皇帝說來很是高興,“去年我頭回聽他說起西境鹽務之事時就覺得那是個人才,后來西境新政定下來,便派了他前往督查推行,果不其然是找對人了?!?/br> “那西境之事現(xiàn)下已了了嗎?” 皇帝卻又搖頭,“一時半會兒還沒那么快,但現(xiàn)在是個好兆頭,想來距離將新政徹底推行至整個西境也是指日可待了?!?/br> 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皇后噢了聲,不再問了,兀自又靠回到軟枕上,閉上眼神思便裊裊飄遠了。 晏清離開已一年有余,眼下聽著呈上來的奏折,似乎還有下一個年頭需要她繼續(xù)等。 她在心里嘆氣,當初早想到他要走很久,卻沒想到這么久,期間連封書信都沒辦法遞給彼此,當真是難熬得很。 今歲夏末一場雷雨過后,天氣陡然轉涼,像是直接略過了金秋一瞬間將人掉進了冰窟窿里。 皇帝夜里不慎受了一場風寒,之后竟就如此纏綿病榻,始終不得痊愈。 他生了病,說不喜歡承乾宮的氣味兒,無論如何教人將一應起居都挪到了棲梧宮里,還跟當初大婚賴在她這里不走的架勢一樣。 只那時候是裝病,現(xiàn)在瞧著形容憔悴,沒多長時間人都消瘦了一圈兒,這是真病了。 恰巧這時候還屋漏偏逢連夜雨,因著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北境苦寒之地,開始接連不斷爆發(fā)罪奴動亂,一群罪奴聚少成多頗有規(guī)模,沿途往南邊來,燒殺搶掠與土匪無異。 當?shù)毓俑钡綄嵲阪?zhèn)壓不住了才上書稟告此事,路上再一耽誤,消息遞到皇帝跟前時,那頭已然連著侵占了兩座城。 原道那不過是群烏合之眾,但不料罪奴們放肆將城守的頭顱高懸在城門上,城中更不知是何等慘狀,行事作風竟全是亡命之徒才有的暴虐。 皇帝著實氣得不輕,撐著病體上金鑾殿與眾臣商議此事之際,便見下首姜赫當眾請纓,說愿意前往北境為皇帝平定叛亂。 他從前也是行伍出身,入國公府之后才被老承國公派到了吏部拿筆桿子,加之此前皇后曾派遣他往北境巡視過,此回北境暴動,他確是個不二人選。 姜赫領兵去往北境,臨走前倒還記得將扶英又送回宮里。 皇后在內宮門接meimei,眼瞧著姜赫同扶英話別,才頭回相信了,或許他對扶英確實是真心疼愛的。 扶英回了棲梧宮,高興的不止皇后,皇帝每日也多了個樂子。 因他人在病中懨著,眉宇間少了那么幾分銳氣,多了幾分柔和,尋常話說得太多都喘氣不止,扶英日日看著也覺得他挺可憐,閑來無事便會拿著自己從宮外帶的玩意兒去給他解悶兒。 他們兩個人還真能談到一起,每日東拉西扯自得其樂,皇后倒還落得個清凈。 年底因著北境戰(zhàn)事未休,西境新政還未完,皇帝身體也不好,便下旨取消了宮宴。 年節(jié)的晚上,闔宮都松懈下來,主子們早早歇下了,到處都是清清靜靜一片,夜里似乎又落了雪,飄落在樹枝上,傳進來陣陣輕微的簌簌聲。 皇后從夢中醒來,再睡不著。 她又夢到了晏清,卻是一個渾身傷痕的他,站在面前對著她淺淺的笑著,那笑里卻盡是無比的眷戀與苦澀,仿佛那是他們的最后一面似得。 躺在床上聽著宮道上三更的梆子敲過,她輾轉難眠,遂披了件狐裘大氅兀自走到廊檐下,外頭的雪已落了足足半寸,在燈籠上蓋上薄薄一層雪頂,擋住了半邊光亮。 粟禾陪著她在廊下站了半會兒,忽見遠處天邊火光大盛,竟隱約有喧囂聲傳來。 “是哪里走水了嗎?” 皇后話音方落,宮門外有人腳步聲急匆匆踩在雪地上,吱吱呀呀由遠及近,至大門前,不顧禮數(shù)猛地拍了一連串,“求見皇上!立刻求見皇上!姜尚書領兵殺進宮城了!” 姜赫反了。 棲梧宮里頓時光亮大盛,人都立在院子里一個個惶然憂慮,目光焦急地望著正殿里,等著皇帝的決策。 前頭韓越帶領禁衛(wèi)浴血奮戰(zhàn)的拼殺聲似乎愈來愈近,聽得久了,簡直就響在耳邊似得,總教人覺得叛軍隨時都會沖進來一般。 皇帝吩咐人搬了把太師椅在廊下,撐著一副病體端然而坐,手持天子寶劍,面上出奇的鎮(zhèn)定,“朕今日便在此處誓與大贏朝共存亡,宮內眾人,若有趁亂叛逃作惡者,立斬不赦!” 傳令的人匆匆前往宮中各處下達旨意,棲梧宮院子里的雪教來來往往的腳步踩成了污泥,外頭喊殺聲震天,單憑想約莫也是個血流成河的慘狀。 扶英早哭成了淚人兒,站立不穩(wěn)癱倒在皇后懷里,一聲聲叫著阿姐,一聲聲問為什么? 為什么口口聲聲說疼愛她的三哥,卻一次次為了權勢站在她的對立面,他摧毀姜家的時候、帶兵造反的時候,究竟把他們的兄妹情意放到了哪里? 扶英哭暈了過去,皇后將人交給粟禾帶回到偏殿去安置下,她往皇帝跟前去,垂眸看他半會兒,才問:“皇上可是已料到會有今日?” 皇帝抬起頭來望向她,伸手去拉她,“你放心,我知道姜赫與你無關,與阿英無關,不會牽連到你們。” “就這樣引狼入室,萬一有任何閃失,皇上不怕嗎?” 他勉強笑了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但是想到就算死也是和你在死一塊兒的,我又覺得沒什么好怕的了?!?/br> 她聽著蹙眉,又聽他喚了聲,“扶桑......” 這還是頭回除了“皇后”和連名帶姓的“姜扶?!敝膺@么叫,帶著病音兒倒顯出幾分繾綣的柔情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