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如何欺君罔上派人將百竭草粉末裝進(jìn)合和香中混淆視聽......諸如此類一一詳盡，最后甚至還有一份名冊，徐良工手下親信、謀害之事狼狽為jian者，盡在其上，只巧妙的只字未提承國公與皇后。

    當(dāng)初寧歲宮出事，他就知道皇后身邊除了徐良工沒人能辦得那般滴水不漏，只是苦于尋不到絲毫蛛絲馬跡懲治那狗奴才，而他要皇后將人交出來，卻也只得了一場荒唐戲。

    但誰知那時費(fèi)盡心思苦尋無果的鐵證，如今卻一朝被明儀送來了眼前......

    上首半晌沒有動靜，馮祎跪在地上心中也是忐忑，那文牘中的東西可不同于捕風(fēng)捉影的一曲“惡婦謠”，一旦公諸于眾，國公府與皇帝之間便是真真正正擺在明面上的水火不容了。

    而現(xiàn)下的皇帝，是否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壓制得住屆時風(fēng)起云涌的朝堂局面？恐怕沒有，先前因張家滅門案所爭執(zhí)的三法司會審不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皇上......”他躊躇喚了聲，“如今徐良工人雖在牢獄中，但張氏滅門案遲遲沒有進(jìn)展，再這樣下去，定不了他的罪，皇后娘娘必然施壓問責(zé)，到時候這人恐怕就留不住了......臣愚鈍不知如何處置，望皇上示下?！?/br>
    也就是眼下若不處置這人，一旦放虎歸山，下次再想要他的命可就難了，但要是想用謀害皇嗣的罪名定罪，那便跨不過國公府與皇后，也跨不過朝堂黨爭去。

    皇帝聽得明白，有些事便就是如此，尋不到破綻時一心想要鐵證，如今鐵證如山，卻更覺得阻礙重重。

    他沉默了半會兒，只從文牘中抽出了那封名冊，其他的復(fù)又交還給馮祎，“避開三法司提審徐良工，張家滅門案與皇嗣被害案，認(rèn)哪個，由他自己選?！?/br>
    這也就是還不打算在明面上撕破臉，兩個案子孰輕孰重徐良工不可能分不清，皇帝愿意退一步，只要他的命，至于究竟背著哪一種罪名去死，不是那么重要。

    馮祎會意，接過文牘忙躬身退下，他走后，皇帝手持名冊在殿中渡步良久，不多時，沉聲朝門口的林永壽吩咐了句，“傳步攆，去棲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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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晏七鮮少能在皇后臉上看到仿若窮途末路的神情，但當(dāng)她喃喃說出張家人的死因時, 那輕緩語調(diào)中一點(diǎn)幾不可聞的嘆息確是無能為力的意味。

    他聽的明白, 她可以為徐良工身上莫須有的誣陷脫罪，但沒辦法改變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shí), 是有人設(shè)了一場局，連她也成了局中的棋子。

    “皇上駕到！”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林永壽尖細(xì)的嗓音, 透過半開菱花窗飄進(jìn)耳朵里直刺得人心頭一跳。

    晏七側(cè)目望出去，便見皇帝自庭院中闊步而來, 隔著朦朧的窗紗能看到廊檐下的宮人漸次拜倒下去, 四下行禮的聲音過后, 仿佛只剩下云紋靴踩在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腳步聲，聽起來甚是咄咄逼人。

    粟禾前去迎人了, 晏七收回目光輕喚了聲皇后，“娘娘……”隨即上前兩步, 躬身自她手中拿走了傳遞消息的信箋, 握成團(tuán)藏進(jìn)了寬大的衣袖中。

    皇后端坐著沒動任他施為, 手肘撐在木幾上輕揉了揉眉心, 嗓音倦怠，“你先退下吧, 替本宮去看看阿英，今日天氣好，她若是有興致，就帶她去花園玩兒會兒。”

    想是預(yù)料到來者不善，怕待會兒吵起來那般難堪場面再教扶英看去, 沒得嚇著小孩子。

    晏七躬著腰，一雙手交握在衣袖下，沉吟片刻沒應(yīng)是，卻只說：“奴才會教人帶小姐去玩兒，但奴才就在殿外守著娘娘，寸步不離?！?/br>
    這還是頭回聽他駁了自己的意思，皇后聞言抬眸瞧了他一眼，這人就那么半垂著雙眸不卑不亢站著，縱然低眉頷首也頗有幾分無聲的執(zhí)拗，倒不叫失禮僭越，只是教她覺得這些時日是太寵信他了，才讓他生了這般“忤逆”的性子。

    明明從前，他總是百依百順的。

    皇后倒也不惱，勾唇淺笑了下，“隨你，但若無本宮傳召，定不可貿(mào)然進(jìn)來?！?/br>
    晏七抬眸瞧她一眼，心滿意足嗯了聲，轉(zhuǎn)身時看皇帝已從畫柱后繞出來，恭敬行過禮，便退了出去。

    今日天光極好，暖陽從半開的菱花窗下斜照進(jìn)來，落在軟榻上撒下半邊金箔，榻中小幾上的香爐中裊裊升起一股薄霧，是股極淺淡的蘅蕪香氣。

    皇后未起身相迎，只隔著氤氳的香霧抬手朝一側(cè)指了指，“皇上請坐吧?！?/br>
    皇帝原是大步流星而來，此時進(jìn)了殿中見了她，反倒又不著急了，撩起膝襕在軟榻一側(cè)落座，舉目將她打量了幾眼，先問：“聽聞你這幾日病了，太醫(yī)怎么說？”

    顯而易見的事情，皇后也用不著瞞他，“是有許久了，開了春兒天氣時常驟冷驟暖，偶感風(fēng)寒也不稀奇，再加上這幾日急火攻心，始終不見好罷了?！?/br>
    他將那話過了耳，總覺得這話說得像是他抓了徐良工才教她的病好不了似得，一時沒忍住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噎了她一句：“身邊的奴才進(jìn)了大牢你就急火攻心，那朕手底下的人教你打成個半死不活，朕豈不是更該寢食難安”

    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其實(shí)就有些后悔了，但覆水難收，電光火石間轉(zhuǎn)念一想還是算了，本來就是這個理不是嗎，他又沒有說錯。

    皇后聞言果然微蹙著眉瞥過來一眼，生著病口干舌燥也不想跟他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略有些不耐地挪開目光，“原也是他在棲梧宮生事才惹下禍端，皇上今日若是為他而來，那還是請回吧！”

    “誰跟你說朕是為周承彥來的”

    皇帝長眉一擰有些不高興了，話說不到兩句就要送客，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規(guī)矩。

    沒有人愿意在別人眼里是個妨礙，他也一樣，可打定主意來這兒一趟不容易，就這么走了似乎也心有不甘，更何況本身還有正事要說呢。

    他坐著不動，皇后瞧那面上氣盛，還是緩了緩聲口道：“那既然不是為周承彥而來，皇上已扣住了良工許久，此前也一直未曾來過棲梧宮，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話便直說了吧?！?/br>
    說著話，恰好適逢喝藥的時辰到了，粟禾端藥進(jìn)來，朱漆的托盤上還擺放了幾疊蜜餞，放在小幾上，她便側(cè)著身，手里端著藥碗，喝一口藥填一顆蜜餞，瞧那勢頭，也不知一碗藥該喝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