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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那里稍稍躬著腰,面上染上了些緋紅的顏色, 因為一時急切, 額上都滲出細(xì)微的汗珠來。 皇后微蹙著眉抬手示意粟禾先退下,沉目望向他片刻, 方才問了句:“你已有傾慕之人了?” 她的嗓音平和,目光中滿含詢問的意味落進(jìn)他眼里, 卻教他一時嗓子發(fā)澀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有傾慕之人,他傾慕的是天上清絕的月, 是畫像中燦如驕陽的少女, 可那傾慕是個只能屬于他的秘密。 不能妄想, 不能妄言,更不能為人知。 于是他垂下頭不再看著她的眼睛, 屈膝鄭重拜倒下去,“奴才沒有傾慕之人, 娘娘誤會了, 奴才是棲梧宮的人, 此生只想一心侍奉娘娘不作他念, 方才一時情急沖撞了小姐,望小姐息怒, 奴才甘愿受罰?!?/br> 有些人的脊梁挺立若松竹,就連卑躬屈膝也都風(fēng)骨自存。 皇后收回目光,彎了彎嘴角,隨即側(cè)過臉對扶英說了句“你自行處置吧”,便起身裊裊往暖閣書房中去了。 扶英能如何處置, 她心里扭著氣,又舍不得罰人,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板著臉絕對不與晏七說話以作懲罰,如此堅持了整整三天,到第四天早上,純致教人送來了兩身此前皇后吩咐給她做的新衣裳。 華服上身,一切陰雨煙消云散,小丫頭踮著腳雙手提裙擺,喜滋滋在晏七面前轉(zhuǎn)了好幾圈,一個不留神就說了幾日來的第一句話:“你看看我,好看嗎?” 晏七瞧著她一笑,點點頭由衷贊賞,“好看?!?/br> 一場春雨冷不丁澆出來一場倒春寒,好不容易升起的丁點兒暖意漸次之間散了個徹徹底底。 氣溫驟變,使得皇后與扶英都受了風(fēng)寒,扶英且還好些,正好趁機(jī)逃過了好幾天的功課,皇后呢,人一旦喝著藥,精神總是不濟(jì),闔宮的事務(wù)堆在眼前看得人頭疼,索性吩咐純致先都壓著,想要好生歇息幾天。 不料天不遂人愿,這日方不過正午,外頭天空中云翳遮蔽不見半點陽光,晏七立在軟榻邊正看皇后與扶英對弈,便聽得外間幾下慌亂的腳步聲。 他心下一時疑惑,但還未等出去查看,只見有人從抱柱旁匆匆忙忙闖進(jìn)來,險些迎面與他撞在一起! 棲梧宮中,竟有誰敢如此放肆? 晏七眉間一擰,正要攔住那人,卻只覺得對方伸手在他手臂上抓了一把,不作任何停留兩步繞到皇后身前,掀起衣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娘娘請恕奴才不敬之罪,奴才有要事回稟!” 打頭一句話過了耳,晏七這才聽出來那竟是徐良工,素日喜怒不形于色沉穩(wěn)如山的一個人,這會子卻是滿面急切,額上鼻尖都是汗珠涔涔,身上穿的衣裳也不符合他內(nèi)侍省內(nèi)侍監(jiān)的身份,只不過一件普通內(nèi)官的佩服。 “出什么事了?” 皇后也陡然不安起來,眉頭一霎蹙起,手中的棋子掉在棋盤山砸出叮咚一聲響。 “奴才奉娘娘之命捉拿張曄審問,未免他家中妻小生事,遂派了人在暗中監(jiān)視,但張曄今晨突然咬舌自盡,隨后城中京畿府衙又接到一起滅門慘案,正是張曄家中,如今監(jiān)視張家的暗衛(wèi)不知所蹤,府衙中人也在張家找到了所謂奴才殺人的證據(jù),此刻正在城中大肆搜捕......” 他將話說得極快,可仍舊沒來得及說完,只聽得外間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晏七從窗口的縫隙望出去,正見周承彥領(lǐng)著人從大門處一涌而入,而粟禾此時前往尚宮局辦差還未回來,純致人在后頭庫房。 皇后眸中一霎凌寒如刀,抬首看了眼晏七,“你去,今日沒有本宮的召見,就地處決了他也絕不能放人進(jìn)來!” 晏七心頭猛地跳了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得住,只知道自己一定不想讓她失望。 他頷首應(yīng)了聲,走出去的一路,腳下像踩在云端一般忐忑、不踏實,手心也都在止不住的冒冷汗。 周承彥帶著人從門口進(jìn)來便直沖著正殿而去,剛行至院子中央,卻見里頭出來個小內(nèi)官。 那人他有些印象,從前是在西經(jīng)樓李故手下當(dāng)值的,李故一輩子庸庸碌碌,誰知手底下的人竟還有些手段,眼瞧著西經(jīng)樓沒了,人家一轉(zhuǎn)眼就攀上了皇后這座大靠山。 “拜見大監(jiān)。”晏七行到周承彥跟前見過了禮,才問:“敢問大監(jiān)所來何事?” 能進(jìn)皇后正殿伺候的內(nèi)官想來也得了些寵信,這時候出來必然是得了皇后的授意。 周承彥做人不講究一上來就撕破臉,笑著噢了聲,耐性兒回道:“是這么回事,內(nèi)官徐良工涉嫌城中一樁命案,有人親眼看見他假扮普通內(nèi)官逃進(jìn)了皇后娘娘的棲梧宮,咱家奉皇上之命捉拿人犯,以?;屎竽锬锇参??!?/br> 瞧他說著話便要繞過自己去,晏七忙伸臂攔了攔,“大監(jiān)留步,皇后娘娘近日感染了風(fēng)寒,午后喝了藥正在小憩,還請大監(jiān)在此稍等片刻,一應(yīng)諸事待娘娘醒來自有定奪。” 周承彥立時變了臉色,兩手抱著拂塵在虛空處比了比,寒著嗓子道:“咱家是奉皇上之命搜查犯人,其一圣意難違,其二人命關(guān)天,皇后娘娘也得體諒,你敢阻攔咱家?” 晏七收回了橫在他身前的手臂,卻并不退讓,“奴才不敢,只是大監(jiān)口口聲聲稱人犯逃進(jìn)了棲梧宮,可有證據(jù)?因此時青天白日,棲梧宮中伺候的下人人來人往,我等均沒有見到大監(jiān)所說之人,若任由大監(jiān)就如此貿(mào)然驚擾了皇后娘娘,我等豈不是死罪。” 這話說出來,果然便有伶俐的宮人上前來齊齊跪倒在晏七身后,口中亦稱:“我等確實沒有見到大監(jiān)所說之人,請大監(jiān)明鑒?!?/br> 話說到這份上,任誰也看得出來其中欲蓋彌彰的拖延之意,周承彥從來不是個好相與的,當(dāng)下也不跟他廢話,冷笑一聲,“有沒有,咱家搜過一遍便知,來人!” “誰敢輕舉妄動!”晏七眸中驟冷,目光緊緊盯著他寸步不讓,“這里是棲梧宮,若有人膽敢沖撞了皇后娘娘,即刻杖斃!” 他周承彥能帶人來,棲梧宮里也不是沒有人,周承彥位高權(quán)重有皇命在身所以不懼,但他身后的爪牙卻不可能不懼,兩相對峙,便是他們先落了下乘。 他看著攔路的晏七,咬牙切齒道:“京畿府衙的馮大人此時就在宮門處等著,耽誤了追查人犯,皇后都擔(dān)待不起,你有幾條命可以擔(dān)待?” “奴才的命不值錢,但大監(jiān)空口誣陷皇后娘娘宮中窩藏了人犯,大監(jiān)又有幾條命可以抵罪?” “讓開!” 周承彥恨了徐良工那么多年,眼下怎肯輕易放過捉拿他的機(jī)會,伸手抓在晏七手臂上便要親自進(jìn)入殿中搜查。 兩個人正暗自較著勁兒,忽聞身后窗戶吱呀一聲響,晏七忙回過頭去,正見皇后靜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