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12
睜開眼睛,溺水者浮上水面般急促喘息幾聲,渾身脫力地癱倒在他懷里。凌容與心頭火氣便被一盆水澆滅,心中驟然一軟,親了親他,便抱著人回到了兩人的隨行府第,上了三層閣樓,把他放進了浴室泉水之中洗了洗,又擦干抱回了房間。顧懷疲累至極,還沒到家就已在他懷里睡了過去,醒來之時已是黃昏時分,身下是柔軟的大床,余暉殘照之下,凌容與坐在窗前,探出手,五指微微蜷縮,仿佛捏住了一縷風。顧懷靜靜看著這副寧靜的畫面,恍惚覺得身處在這世上最安寧平凡的一隅,心中最后一粒沙也被卷走,只剩下溫軟輕柔的春風,半晌方含笑開口:“我沒有做夢?!?/br>這是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沒有陷入報仇的噩夢,也沒有在滿腔怒火中醒來,內(nèi)府之中的魔氣雖沒有消失,卻也沒有再擴大,與真火對峙著,有種楚漢河界涇渭分明之感。可凌容與走過來,不僅不夸他,還坐在床邊捏他的臉:“你很著急么?”“……”顧懷便知強撐又被他看了出來,可心底也的確十分焦急,只好坐起來,如實點了點頭,神色凝重,“阮崖生遲早會昭告天下我的身份,若不能在此之前除盡魔氣,我實在不知如何應(yīng)對。”凌容與看了他一會兒,忽地一笑:“怎么魔氣還會讓人變傻的么?”“……”“若是不傻,你早該想到,此時該不知如何應(yīng)對的不是我們,而是阮崖生?!绷枞菖c神色漸漸認真了起來,“還記不記得吳江冷說了什么?”顧懷點點頭,柳寸芒拿命換來的傳音石里,吳江冷的每一句話他都仔細聽過很多遍:“第一,吳師兄當年在乾元門被云徹骨擄走,他以為云徹骨就是魔首,故而甘愿被轉(zhuǎn)化成魔,留在了他身邊。自從我成了鐘寂界峰主之后,四方魔便藏得更深,化整為零地散在各地,直到我‘死’在橫霜界,便又蠢蠢欲動起來,似乎又有了聚攏的傾向;第二,這么多年以來,云徹骨一直在與各方人馬聯(lián)系,方式便是吳師兄曾以為的‘魔語’,也就是‘水曲’,可惜他只知道最為粗淺的一部分入門暗語,卻不會遠距離cao縱雨聲傳訊,也聽不懂雨聲中的訊息;第三,云徹骨之所以一直吃朱果,是因為他還未轉(zhuǎn)生為魔,卻想要cao縱九幽冥火,要借朱果之力壓抑九幽冥火的陰氣,也是為了避免沾染上的魔氣被人發(fā)現(xiàn)?!?/br>“記得這么清楚,看來還沒傻徹底?!绷枞菖c笑了笑,正色道,“我來告訴你,為什么該擔憂的是阮崖生?!闭f著他雙手一分,兩人之間出現(xiàn)一個棋盤,“從大局看,你我手握多少個界峰?——鐘寂界,菩提靈界,圭泠界,流舒界。絕照界趙禪必得聽你的,橫霜界與圭泠界一向為盟,除了無甚干系的瓊初界,七個界峰中,四個任你我調(diào)遣,兩個不得不出力相助。”說話間,他將六枚白子放在了棋盤中央,眸光忽地一頓,似乎想到了什么,怔了一瞬,方又拿起了兩枚黑子,接著道,“這是魔,這是他們唯一的籌碼——你。”他將一枚黑子放在了白子對面,一枚放在了其后。“……”黑白強弱倒是一目了然,只不過他不知道,自己不是枚黑子,是一枚原子彈。顧懷正要說話,誰知凌容與又拿起了幾枚白子,將他這枚黑子團團圍了起來:“這是我?!?/br>“……”你這是影分身么?顧懷無語地抬眸看著他,幾乎要被逗笑了。凌容與卻半分玩笑的意味都沒有,一一捻起白子道:“這一枚,是水曲。當初在流舒界中,云徹骨犯的最大的錯誤便是以為水曲之深奧,無人能自悟,從不在人前避諱,信了我是誤打誤撞地學會了一個“是否”,為了騙我信任,還故作大方地任我使用。他不知道,玄言雖玄,卻是一通百通。我既會鳥語龍吟風歌,水曲也不過如此。比起其他三種玄言,它固然可隨時向各地傳訊,令外人絕難察覺,但弱點也十分明顯,因為誰也不知道這道訊究竟是誰傳來的。那日阮崖生逃走之后,我已用水曲向四方傳了三道訊——‘聚’,‘分’,‘此法外傳已棄,萬勿聽信’?!?/br>……這樣一來,不論阮崖生再用水曲下什么命令,或是他們彼此之間再傳什么訊息,四方魔都會將信將疑,尤其是在他們散落各地的情形下,此舉等于廢了水曲這一種傳訊之法,對方要再建立起另外一套傳訊系統(tǒng),一來時間不足,二來也再做不到如此隱蔽。顧懷雙眸一亮,豁然開朗,頓覺他機智得可愛,簡直想湊過去親他一口。凌容與揚唇一笑,又拿起了第二枚白子:“你說的不錯,阮崖生定會將你入魔一事昭告天下,以逼迫我們與修仙界對立。不過,他本就是魔,信口雌黃,污蔑日神傳人,有什么奇怪?以你今日的威信,誰會信他?師兄弟們已在修仙界散布傳言,我也已傳訊趙禪、古玄鐘、衡小蕪,在各界之中,告知天下修士,有一個魔在你身邊潛伏百年之久,僥幸逃脫,意圖不軌,怕是要蓄意抹黑你的身份,以挑撥離間,動搖軍心。請各方修士小心,這樣居心叵測傳謠之徒,八成便是藏身四方的魔,一旦遇見,萬勿手軟?!?/br>這一招“先下口為強”真是釜底抽薪,這樣一來,誰還敢說他是魔?“……”顧懷愕然失笑地看著他,半晌方嘖舌道,“真是個顛倒黑白的小壞蛋?!?/br>凌容與又拿起了第三枚白子,敲著棋盤瞧他:“這一樣驅(qū)魔之物,你方才自己說過了,不信你猜不到?!?/br>顧懷凝眸愣了一瞬,脫口道:“……朱果?”凌容與一笑,自袖中取出了一瓶仙丹:“昊蚩拿數(shù)千顆朱果煉制的果丹,嘗起來不錯。”顧懷接過來握在手心,心底流淌著一股暖意,一時說不出話來。凌容與拿起了最后一枚白子:“這個,你也知道?!闭f著他攤開了另一只手,手中一縷近乎透明,云煙般若有似無的飛絮飄了起來,浮在棋盤之上。顧懷的確知道,這是他的得意之作,風絮。這種如煙似霧的東西,又是他自創(chuàng)的物種,本是粉末狀,遇水則化,風干之后卻仍舊存在,粘上一點便再也洗不掉,且遇風則長,聽從風歌召喚,會自己飄回來,回到他的手中,用靈力催展之后,便會變成一張照境符,用火一燒,眼前便霎時出現(xiàn)它化形之時所記錄的場景。當時阮崖生被他和陸師姐放走,身上早沾染了化在湖水中的風絮,便是放長線釣大魚,等著瞧他逃往何方。他沿海而行,順流直下,兜了一個大圈子,這根線卻一直牽在他身上,這也是眾人毫不憂心的原因之一。“西南有什么?……瓊初界?”凌容與看了一眼燃燒的風絮幻化出的景象,很快便自那片西南獨有的闊葉林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