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三昧箭撐不住了！”

凌容與回眸一看，如今弟子中十有八九已起身站在一邊，神色各異，有的垂眸默默飲泣，有的一臉劫后余生的狂喜，只有寥寥數(shù)人，還未醒來。

“別急，”司空磬將紛飛思緒壓下，起身飛速捻了個(gè)訣，很快便將輪回鏡收入了袖中，這才解釋道，“未免弟子沉溺鏡中不可自拔，輪回鏡亦可中途停止?！?/br>
忽然間只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哭，眾人紛紛轉(zhuǎn)過頭去，便見昊蚩捶胸頓足地哀嚎道：“我兒子就要出世了，為什么讓我出來！放我回去！司空師兄，求你放我回去！”

“……”司空磬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半晌才說出一句，“兒子遲早還會有的……”

昊蚩大哭不止：“可是流音怎么辦？我再也見不到她，再也吃不到她做的菜了！”

顧懷暗覺心酸，偷偷拉住凌容與的手，忽覺兩人能同進(jìn)同出，實(shí)在是莫大幸事。

昊蚩忽地一靜，驀地彈了起來，回眸飽含期望地一個(gè)個(gè)望過去，疾聲喚道，“流音？你們誰是流音！”

眾人紛紛搖頭，他的眼睛便漸漸黯淡下來，露出一抹絕望之色。

此時(shí)輪回鏡已收，若流音不在此處，便毫無疑問是輪回鏡中的幻影了。

牧庭萱想起了同樣可能只是鏡中幻影的江鴻，輕泣一聲，抹著眼淚道：“昊蚩……算了吧，大不了，黃泉水一碗?！?/br>
昊蚩緊攥著拳頭，咬牙道：“不，我死也不要忘記她?！?/br>
一直旁不曾開口的遲弦郁忽地出聲安慰道：“其實(shí)鏡中幻影多是由入鏡之人心念所化，即便真是幻影，也未必不能找到真實(shí)存在的本人……只不過，希望渺茫些罷了。”

昊蚩仿佛抓到最后一絲希望般抬眸：“真的么？”

遲弦郁含笑點(diǎn)點(diǎn)頭。

顧懷忽覺遲弦郁整個(gè)人似乎有些不同，有種頓悟紅塵，超然世外般的脫俗之感。

以往他雖也是謙謙君子的模樣，卻仍有一股躁動的拼勁，此時(shí)倒像是將一切名利之事拋之腦后般，澄明透徹，仿佛無事可動其心神，顯得分外出塵。

顧懷遲疑道：“遲師兄……你是？”

“謝琀，太子，抱歉。”遲弦郁對二人微微一笑，釋然地自嘲道，“我一生陷于爭斗之中，圖謀大業(yè)，片刻不敢懈怠，到最后，皇圖霸業(yè)毀于一旦，生前身后過眼云煙……臨死之時(shí)，我已頓悟?！?/br>
凌容與面色一黑：“慕容慎……”

顧懷欽佩地看著他云淡風(fēng)輕的神色，還沒說話，卻聽鐘無笙嗤笑道：“什么頓悟？無非是成王敗寇，愿賭服輸！若再來一回，朕定會率軍踏破胥國河山……”

“說的不錯(cuò)，”不待他放完狂言，已被凌容與出口打斷，“愿賭服輸。鐘師兄，想必你還不至耍賴？”

“不錯(cuò)！”司空磬幫口道，“他二人雖有身份阻礙，終究未曾敵對，同生共死，情比金堅(jiān)，你還有什么話說？”

鐘無笙眸光在二人身上轉(zhuǎn)了一瞬，最后意味不明地落在顧懷身上，有種古怪的狂熱卻又分明帶著輕蔑之意。

顧懷被那詭異的目光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滿頭霧水地?cái)n起眉。

凌容與已站在他面前，擋住了那赤裸裸的目光，手中千變寒芒閃動：“鐘師兄，鏡中我們未嘗一戰(zhàn)，你若還有異議，不妨一戰(zhàn)?！?/br>
山殿中許多弟子在鏡中是胥國人又或者出身寒門，經(jīng)歷了一番階級地位的對換及戰(zhàn)爭洗禮，心態(tài)早已不復(fù)往日輕狂，此時(shí)都默默地站到了水閣一邊。另一部分沒進(jìn)去的，要么被鏡中慘烈的故事打動，要么心服口服，也都露出認(rèn)輸?shù)纳裆?/br>
鐘無笙一垂眸，淡然道：“既然你們一定要一起走，那便一起罷。”

顧懷看著青白交織地站在一處，仿佛成熟了十來歲，境界也都提升了一個(gè)檔次的出泉宮弟子，心中熱血沸騰，不由微微一笑，得意地回眸看了凌容與一眼——我說什么來著？這一回，就讓山殿水閣聯(lián)手大破無常陣，干翻乾元門！

—————————

“走！”顧懷一躍而出，揮手召回三昧箭，霎時(shí)鋪天蓋地的冰冷白霧如同洪流洶涌而至，伴隨著風(fēng)聲呼嘯，眨眼將眾人身影湮沒，他雙手上下相合，真火憑空幻化，隨著他雙掌舒展的痕跡“嗡”地?fù)伍_一道至明至大的光圈，宛如朝暉將眾人籠在其中，霎時(shí)將四周陰暗的洞府照得亮如白晝。

凌容與率先一步踏出去，手中千變已化作一道金剛罩，擋在眾人之前。

司空磬與鐘無笙一左一右，緊隨二人之后。眾弟子自覺地將境界低的圍在了中間，遲弦郁在最后殿后，一群人小心翼翼摸索著走了一截，山洞中一片寂靜，除了濃霧，似乎什么都沒有。

鐘無笙在后面冷哼一聲，舉步走到了最前方，舉目四顧，嘲諷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無常陣’？”說著便抬手召來一道萬神锏，想要直接轟開洞府上方山石，破壁而出。

“別！”顧懷忙出聲制止，卻已來不及，只見巨大如同數(shù)根石柱縈繞著紫電的萬神锏在他揚(yáng)袖之際，沖著他指尖所點(diǎn)之處轟鳴旋轉(zhuǎn)著撞了過去——卻好似石沉大海般，一頭沖入了濃霧之中，消失無蹤。

鐘無笙抬起頭，滿眼驚愕——臨行時(shí)，顧懷再三叮囑盡量不要使出攻擊之術(shù)，不僅不會有攻擊之效，還會激怒此陣，召來災(zāi)厄，他卻不信，沒想到竟是真的。

山石間漸漸傳來細(xì)微的震顫之聲，只聞其聲，卻不知從何方傳來，分明極小極輕，卻分外陰森可怖，微微顫抖的山壁似乎也在為即將發(fā)生的事感到害怕一般，仿佛有股無法抵抗的力量即將向眾人劈頭壓下。

“快走！”顧懷一拉凌容與，領(lǐng)著眾人向前方飛速掠去，地方狹窄昏暗不可御劍，只得在崖壁上頓足點(diǎn)了幾次，曲折地穿過濃霧彌漫的洞府，輕巧得仿佛一群飛燕，轉(zhuǎn)眼間已在百米之外。

就在此時(shí)，卻聽身后傳來一陣震耳欲聾，撼天動地的聲響，仿佛山威含怒，眾人都忍不住一顫，背心一寒，紛紛加快了速度，但那轟鳴聲越發(fā)巨大，鬼哭神嚎般席卷而來，眨眼間已如在耳側(cè)。

遲弦郁在最后面，立刻便覺身后刮過一陣寒冷的狂風(fēng)，繼而有泥水混雜的潮濕之氣撲來，仿佛巨獸帶著倒刺冰涼的舌頭，自背心舔至后頸，令人瑟瑟發(fā)寒。他腳下不停，猛地向前飛掠，手中卻蘊(yùn)集了周身靈力，忽回首向后劈出一掌烈火焚天掌——漫天烈焰照得四周一白，卻如鐘無笙的萬神锏一般，轉(zhuǎn)瞬又淹沒在黑暗之中。但就在那一瞬間，他已看清身后跟來的并非巨獸，而是一股泥石夾雜的洪流，心中不由猛地一沉，大喝一聲：“快！是洪流！”說話間雙手蘊(yùn)靈力，拖著兩個(gè)弟子往前送了一截。

此時(shí)，最前方的顧懷卻忽地一頓——濃霧中忽然間紫光閃動，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