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盯著地面看。

半響，我忽然想起，應(yīng)該試試看能不能自己站起來。

可能真的太累了，我竟忘了哪里輪得到我自己呢。像工蟻一般沉默的兩個人又是一番整理，給我穿上安全服，束縛好手腳又將我放在原處。

屋子變成了原來的狀態(tài)。一片黑暗中，我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接下來也許比想象中的還要難挨?？刹恢獮槭裁矗傆X得哪里有些不同了。

第9章

我不知那天之后過了多久。每當(dāng)我恢復(fù)意識時，四周總是一片漆黑。動動手腳，才能分清自己是在黑屋中，還是剛剛被電擊的失去意識。我再也沒有聽見過男人的聲音，不知他是否在外面。

燈光大亮，我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覺得四肢都失去知覺了。我感到有人來架著我，睜開眼，看到男人坐在一張玻璃檢查臺的旁邊，周圍堆疊著儀器和數(shù)據(jù)線。

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見過男人了，我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看著他。

他好像已不屑與我多費口舌，始終面無表情，于我來說更難以揣度了。

我回過神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一絲不掛，四肢大張地被固定在了檢查臺上。有人正往我的身上連接數(shù)據(jù)線和貼片。我忍不住想要側(cè)過頭去看一眼男人，卻立刻有人把我的頭扳回原位，卡上極為貼合的項圈。我只能緩緩呼吸，幾乎不能轉(zhuǎn)動絲毫。

左臂傳來一絲細(xì)小的刺痛，有液體緩緩注入。我猜，無非是吐真劑一類的東西吧。在D城區(qū)已經(jīng)試過太多次了，以至于警察都默認(rèn)不會對我使用了，他們不是有記錄嗎？

我仰面躺著，十分珍惜這難得的光亮。

天花板漸漸由白色變成閃爍的紅色光影，耳邊忽然傳來了警報聲，人聲。

不知為何，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肢可以活動了。我立即坐起來，看到大樓外的遠(yuǎn)處已是一片火海。耳后忽然有聲音響起：“請各位D城區(qū)的居民不要出門，警方正在市政廳附近對暴動分子展開最后的清理，請各位靜候政府通知?！?/br>
市政廳？暴動？

我的母親就在那里值班，為什么這個時間了，還沒有回家？

我瘋了一樣的往屋外跑去，路上的人一片混亂，到處都是玻璃的碎片。不知怎么，我就像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一樣，心跳個不停。

我跑到市政廳附近，發(fā)現(xiàn)火海并不在市政廳，心里松了一口氣。我努力避開時不時撞過來的人，剛從混亂中擠出來，就看到街邊一個男人正與母親拉扯著。那個男人手里拿著槍，卻并沒有穿暴動分子的統(tǒng)一著裝。我大步?jīng)_上前去，撿起路邊的碎玻璃，握得滿手都是鮮血也沒有注意到。

母親在掙扎著的間隙余光看到我，大聲地沖我喊著：“不要過來，白修！不要過來！”

世界忽然好像變成慢動作了一般，沒有聲音。我覺得哪里不對勁，卻無暇去想，只記得要救出母親。

一步一步，為什么我的腳步這么慢？

一分一秒，那個男人轉(zhuǎn)過身，拿起槍，對準(zhǔn)我。

一幀一幀，母親撲上前，握住槍。

“砰”的一聲，世界恢復(fù)了原速，聲音一下涌進了我的耳朵。我向母親撲過去，母親胸口的鮮血一直在流，我怎么也堵不住。

我狠狠捂住頭，頭痛欲裂，快要炸開一般。

我猛地站起來，抱著母親的身體，沖周圍慌張?zhí)幼叩穆啡撕埃骸罢l來救救我的母親！她流了好多血，叫救護車！求求你們了！”

尖叫聲、爆鳴聲四起，四周的路人加快了腳步，沒有一個人稍作停留。我不知抱著母親走了有多久，漸漸的手臂沒有力氣，再也抱不住了。我脫下外套，把母親已經(jīng)變得有些涼和僵硬的身體放在上面。我跪在母親的身體邊，一動不動。

我茫然的看著四周。

市政廳對面的聯(lián)邦安全局大門打開了。

一個男生穿著板板正正的聯(lián)邦軍裝走了出來，四周簇?fù)碇┓辣木瘑T。他比我大不了幾歲，頭發(fā)打理得整整齊齊，小靴子泛著光，好像暴亂根本沒有影響到他一樣。

我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他好像感到了我的目光，停頓了一下，示意周圍的警員讓開，轉(zhuǎn)身向我走來。

他看見母親的身體，摘下了帽子。

他俯身，把胸前軍裝裝飾用的巾帕遞給了我。他說：“臉上的血擦一擦，把遺體送往安全點吧?！甭曇暨€透著男孩和成人之間特有的青澀感。

我盯著他深藍色的眼眸，沒有反應(yīng)。

他繼續(xù)問我：“知道安全點在哪里嗎？”

我像忽然活過來了一般：“你是聯(lián)邦安全局的人對不對？為什么會有暴亂？為什么我的母親在流血？為什么壞人得以逃脫？！”

他愣了一下，站直身體，對我鞠了一躬：“很抱歉，但請你相信聯(lián)邦法律存在的意義，即是讓善惡有序。應(yīng)有的懲罰可能會遲來，卻沒人能逃脫?！?/br>
說著，他用巾帕輕輕的擦拭了一下我的臉，然后放在我手中，轉(zhuǎn)身離開。

他調(diào)了兩個警員過來，搬運母親的身體。

不知怎么，當(dāng)他說請相信時，當(dāng)他用巾帕擦拭我的臉時，我忽然意識到母親已經(jīng)死了。身體已經(jīng)涼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我盯著巾帕一角的燙金字體：路勛。

我開始哭出聲音，不可抑制的顫抖。好像無法呼吸，天地開始旋轉(zhuǎn)。

我覺得難受的快要死過去了。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白修。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r>
我感到有冰涼的手指輕撫在我的眼角，為我拭去淚水。

我猛地睜開眼，想要掙扎，卻發(fā)現(xiàn)我的四肢都被固定住了，動彈不得。

我感覺我的眼角還泛著濕痕，脖頸上的項圈卻已經(jīng)打開了。

我大口呼著氣，胸膛劇烈的起伏，眩暈感揮之不去。

我盯著天花板，緩緩轉(zhuǎn)過頭，卻并沒有看到剛才聲音的主人。

第10章

有人把我的雙手換到固定在身體兩側(cè)的位置，光屏和人影在我身后閃動。

一切井然有序，又一如既往的安靜。我仍在慢慢的平復(fù)呼吸，余光瞥見有人推著一堆器械向我走來。一個女人拿出了隔板之類的東西，正要對我做點什么時，男人走了進來。

周圍的人員見他示意，都停止cao作撤出了屋子。

我上半身后的檢查臺開始折起，我以坐立的姿勢緩緩旋轉(zhuǎn)著，最后正對著男人。對了，我還是一絲不掛著的。

男人坐在靠椅上，沉默的看了我一會兒，說道：“你是當(dāng)年市政廳前的那個孩子，白修?！?/br>
我笑了：“是啊，很有緣分吧。我是不是該像那天給你送咖啡的女人一樣，叫你一聲路上尉啊。路勛先生？”

男人似乎有一瞬間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