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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側(cè)頭伏在案上,闔目靜靜地睡著。束發(fā)的玉冠本就不甚緊,這會兒更是徹底松開。如墨長發(fā)散落一半鋪在案上肩上,被一旁搖曳的燈燭映出微微的光澤。 十分安靜寧和,和剛剛那一瞬間閃過她心頭的可怕猜測完全不同。 松了口氣,連微撫了撫胸口,唾棄自己過于豐盛的聯(lián)想能力:她怎么能覺得符大將軍有可能被人刺殺呢? 明明這人自己,就是最兇悍的殺神。 雖然實(shí)物與宣傳有那么點(diǎn)不一樣…… 腦子里不著邊際地胡思亂想著,連微放輕了腳步往后退。她左右環(huán)顧一番,抱起美人榻上自己之前蓋過的毯子,輕輕披在符騫肩頭。 男人看起來著實(shí)很累,眼底都有了淡淡的青影,連微不愿打攪他的睡眠。想著一會兒把帶來的粥交給書童讓他尋個爐子溫著,叮囑他進(jìn)去守好符騫,也就可以了。 心底盤算著,連微又掖了掖毯子的一角,想讓這人能趴得更舒服些。 她正抽手離開,下一秒,手腕被人猛地抓住,身體被一股巨力扯得往前一撲。 “哎——”連微連忙撐住椅背,避免自己把符騫整個人從椅子上撲下去,但這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她覺得自己的腕骨簡直都要折了。 而罪魁禍?zhǔn)走€在那里迷迷瞪瞪地眨眼,過了好幾秒,才終于清醒了似的松開手,讓她有了擰正姿勢收拾被扯亂的衣袍的余裕。 “阿微…你怎么在這?”符騫扶了她一把,而后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似乎還有點(diǎn)沒弄清狀況。 連微看他真是一臉狀況外的模樣,哭笑不得道:“你真是一直在書房沒出去過?” “嗯,有些猝不及防?!狈q模糊地應(yīng)了一聲,順手將散落的幾卷冊子攏作一堆。頓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對了,今早那幾人的表現(xiàn),你看著覺得如何?” 連微被他問得一愣,這才意識到觀寇平之刑以及試探那幾人的事兒就在今天。被這么一帶偏,她認(rèn)真回想了一會兒,慢慢道: “王司馬是個慣會趨炎附勢之人。”那人猜到自己身份后,口中時不時便捧著自己,就是她主動挑事兒,也會避讓,“不是什么好官,說不準(zhǔn)還有些貪墨的案底,但膽子不大,想來是不敢直接叛出肅州的?!?/br> “孫從事瞧著十分嚴(yán)苛,但于人于己皆是如此。”他是當(dāng)時在場的穿得最簡樸的一位了,連微能看出,那不是為塑造形象故意穿上的舊衣,因?yàn)樾淇陬I(lǐng)前,都有明顯的日常使用的痕跡。 “嚴(yán)于律己,甚至直性子到了幾乎會得罪人的地步。若是他人眼線,這種做派說不好在被主家揪出來之前,先被同僚踢下去了吧?” 符騫一直緊繃的唇角微彎。 連微歪了歪頭,繼續(xù)往下數(shù):“那位趙參軍,給我的感覺和石達(dá)毅將軍很像?!?/br> 這理由聽起來不靠譜,但她的感覺很敏銳,在刻意觀察的時候,幾乎沒出過錯。 “而且趙參軍的位置,應(yīng)當(dāng)不是石將軍的貼身心腹一類的吧?”這些職位的分工連微不是很懂,她索性向符騫問道。 “不是。他不常駐兵營,多是在城中管理檢查軍備?!狈q搖頭。 “那么這個位置,本來也很難接觸到核心消息?!眱?nèi)心的猜測被側(cè)面驗(yàn)證了幾分,連微有點(diǎn)小驕傲地笑了笑,很快又壓了下去。 “所以,最后那位郭長史……”她忽然話頭一轉(zhuǎn)。 “這位…征西將軍~”她微微拖長了音調(diào),“你還記得今日說道自立安定侯一事時,那幾人都是何反應(yīng)嗎?” /有人猜么,有人猜到么 ☆、第 69 章 對自立安定侯一事作何反應(yīng)? 孫從事對聲名問題表示了擔(dān)憂,郭長史詢問了符騫的準(zhǔn)備情況, 其余二人則是副明哲保身的做派, 沒有貿(mào)然插嘴。 乍一看仿佛該懷疑沉默不語的兩人,但細(xì)細(xì)一想, 就會發(fā)現(xiàn)郭長史的做法,才是最有嫌疑的。 不提建議先問準(zhǔn)備, 看似是為求穩(wěn)妥,但換個角度, 何嘗不是對符騫目前境況的打探? 符騫長年在軍中生活, 對情報本就足夠敏感, 原本是下意識地不去懷疑下屬的動機(jī),此刻疑點(diǎn)都被明明白白地提了出來, 自然飛快地反應(yīng)了過來。 “我天明便派人去看住郭長史,若他當(dāng)真是吳胤的暗線, 這兩日必有動靜。”符騫長出一口氣, 揉了揉眉心, 顯出一點(diǎn)疲態(tài):“不早了, 你快回去歇息吧。” 他理了理衣襟,眼睛又轉(zhuǎn)向案上小山般的文書, 很顯然是打算在這書房過一整夜了。 連微被他從談?wù)碌臍夥绽锢貋?,想到自己過來的本來目的,又見符騫一副打定主意和這些活兒耗上的態(tài)度,頓時氣得有點(diǎn)肝疼。 “我才過來沒一會兒?!彼?,“還給你帶了粥——” 她舉起方才被兩人一起遺忘的食盒, 伸到符騫眼前晃了晃。 符大將軍露出一個近似于猝不及防的表情。 很顯然半夜被人喂食這種事情從未發(fā)生在他前二十幾年的人生中。他有些僵硬地接過食盒,匆忙在桌案上騰出一片空,打開盒蓋,捧出其中精致的敞口壺腹碗。 食物侵略性的香氣直竄入鼻,喚醒了他餓了太久已經(jīng)麻木的腸胃。符騫用湯匙攪了攪熬得稠厚的粥,沒忍住舀起滿滿一匙送進(jìn)嘴里,隨即被燙得面色微微一變。 他十分鎮(zhèn)定地咽了下去,連微在旁看著,用力繃住了嘴角的笑意。 “所以你果真忘了晚餐?!彼室獍逯樀馈?/br> 符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心虛,他道:“只是這段時間比較緊迫,過了便好了?!?/br> 連微不信:“緊迫到需要由你一人擔(dān)起所有事么?” 符騫一時窘然。他起初沒想到局勢變化如此之快,只安心在肅州城經(jīng)營,用不到什么人,也不可能大張旗鼓招賢聘才——那就是挑釁吳胤了。 結(jié)果現(xiàn)在用人之時,便顯露出了拮據(jù)之象。 連微看在眼里,心知自己猜得不錯,當(dāng)下直言道:“讓我?guī)托┟Π??!?/br> 符騫手一頓,下意識地道:“不必,我能應(yīng)付?!?/br> 連微揚(yáng)眉:“就像今天一樣,把自己累倒在書房,害得書童只能在門口瑟瑟發(fā)抖地守一晚上?” 符騫:…… “茂林說什么了?”他道。 “那不重要?!边B微難得強(qiáng)硬道,“重要的是我想幫你。” 符騫無奈道:“你之前不曾接觸過這些彎彎繞,一時半會兒很難摸清楚?!?/br> “總要試試。”連微執(zhí)著道,“我看你攢的這些,也不都是那些軍政要事吧?” 她指指被推開的一疊文書,剛剛草草一瞥里,她看到幾個零星的字詞,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