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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睡下。秦九安進來回事,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連著問了好幾遍,“你說什么?” 秦九安哭道:“皇貴妃娘娘節(jié)哀,萬歲老爺爺,駕崩了?!?/br> 月徊站在那里,腦中直發(fā)懵,雖然早有準備,但事情真實發(fā)生了,也讓她惶恐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大哭起來,“掌印呢?這事兒怎么料理?” 秦九安忙作噤聲的動作,“娘娘好歹忍住,皇上有遺旨秘不發(fā)喪,娘娘知道就罷了,千萬要瞞住三宮六院?!?/br> 月徊捂住了嘴,茫然坐下發(fā)了會兒呆,皇帝的事兒和太后碰上了,梁遇打算瞞天過海她也知道。原先不覺得有多難,可事兒真到了眼前,又好像不可思議,仿佛身后有巨浪推著,蠻橫地把人推到了如此境地。 她站起身,無頭蒼蠅似的說:“我得去瞧瞧皇上。” 秦九安垂手道:“老祖宗吩咐,說才死了人的地方不干凈,請娘娘等收殮完了再過去?!?/br> “人都沒了,還不叫我見最后一面?”她說得氣急敗壞,一則是為皇帝早夭傷心,二則覺得哥哥護她護得過了,縱是在曾鯨這些親信面前也得做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來,否則這遺腹子就難以叫人信服。 她匆匆趕往乾清宮,掀起明黃綢緞的硬板夾簾,一眼便看見幾個身穿喪服的太監(jiān),正跪在腳踏上替皇帝換袞冕。 那張臉瘦脫了相,了無生氣的時候看上去竟那么陌生。她忽然有些怕,倉惶地往后退了兩步,身后一只手輕輕攙扶了一把,“請娘娘節(jié)哀?!?/br> 月徊回頭看了看他,再看龍床上的人,吞聲飲泣起來:“哥哥,皇上……” “萬歲龍馭上賓,社稷痛失英主,實乃大鄴之大不幸??墒乱阎链?,還請娘娘以大局為重,謹遵皇上遺詔,好好保重自己,盡心撫養(yǎng)太子殿下。” 月徊聽他說的盡是場面話,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唯有點頭,“那一切,就全仰仗廠臣了?!?/br> 梁遇道是,揚聲喚來人,將她送回了寢宮。 后來的一切,全由司禮監(jiān)處置,昭告天下太后升遐,在慈寧宮大設靈堂,大辦水陸道場。半人高的靈位上寫的雖是大行皇太后,棺槨中躺的是誰,月徊心里一清二楚。因此率眾哭臨的時候,那份情真意切看起來簡直像假的,以至于眾妃嬪背后議論:“果真沒有金剛鉆,攬不了這瓷器活?;寿F妃娘娘怕是沒見過太后幾回吧,太后一崩,竟能哭成那樣,難怪人家能平步青云,一腳登頂?!?/br> 至于后來停靈,也是按著皇太后的規(guī)制停了七七四十九日,這四十九日內(nèi)皇帝沒有出面祭拜,那些內(nèi)閣大臣們也并未起疑。畢竟皇帝龍體違和日久,且皇帝與皇太后本來就針尖對麥芒,太后喪儀皇帝不出面,一則是避諱,二則是情分不到。待得梓宮運送進景山觀德殿停放,這場國喪才算徹底落下了帷幕。 “五年。”梁遇來見她時,淡聲道,“五年期滿,太子已然開蒙,就可順利承襲帝位了?!?/br> 月徊笑問:“廠臣就沒有想過,讓我肚子里的孩子做皇帝?” 梁遇聽了,偏頭打量她,“娘娘動過這個心思么?” 月徊拿瓢舀了水,氣定神閑地澆灌她栽種的那兩株牡丹,看見有新葉長出來,疼惜地輕輕撫了撫,笑道:“這葉子太嫩了,經(jīng)不得狂風暴雨。太子是帝王血胤,又有廠臣輔佐,將來承繼宗祧順理成章。至于我們娘兩個,有飯吃有衣穿,能時時見你,就足意兒啦。將來孩子長大,當個閑散王爺吧,養(yǎng)一大幫妻妾,生一大堆孩子,替我們梁家開枝散葉,就挺好的了。” 梁遇沉默了下,那雙美目中夾裹了無數(shù)的野心和**,目光輕輕一閃,從她身上移開了。 伸手摘下一片葉子,就著日光迂回轉(zhuǎn)動,看那葉片間的脈絡經(jīng)緯蜿蜒舒展,他兀自呢喃著:“血胤……那東西值個什么,我說誰有,誰便有?!毖粤T發(fā)現(xiàn)月徊怔怔看他,復又一笑,“這偌大的江山,到底不能交到昏君手上,且再看看吧,擇賢能而御天下。太子若是成器,臣一定盡全力輔佐他,若是不成器……”邊說邊靠近她耳畔,“扶植咱們自己的兒子,也未為不可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