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儉倏地屏住呼吸。

    入眼的犯人面上已經(jīng)看不到一片好rou，周大人使了個(gè)眼色，一桶鹽水就潑向昏迷中的犯人。

    謝行儉及時(shí)的捂住耳朵，然而凄厲的尖叫聲依舊直擊他的心臟，他默默的閉上眼不想直視。

    誰料，神經(jīng)大條的周大人突然給了他一腳，他一個(gè)趔趄的往前一撲，鼻翼差點(diǎn)撞到囚犯血rou模糊的臉頰。

    謝行儉的額頭蹭的一下冒出冷汗，他訕訕的收回腳，忍著極大的不適，執(zhí)筆開始立簿。

    囚犯叫的嗓子都啞了一大半，吐露罪行時(shí)，嘴里還留著血水，謝行儉竭力讓自己眼睛不往囚犯身上看，心里暗暗的告誡自己要冷靜，咬著牙努力的辨聽一番后，終于將囚犯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記錄下來。

    交給周大人過目后，見一切無不妥，便讓囚犯按手印畫押。

    走出牢房，謝行儉拍著胸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周大人站在牢房前未立馬離開，轉(zhuǎn)身笑著對(duì)謝行儉道，“這回多虧了謝主簿的法子啊——”

    謝行儉聞言，有些吃驚的抬頭。

    “歷來大理寺審人，都是皮鞭子刀棍一股腦的來，有些人嘴硬的很，打到最后，咱們手也累了，囚犯痛的想招卻也沒力氣說話，犯人撐不住死了，大理寺還要陪著臉去跟刑部解釋緣由，真真是吃力不討好?！?/br>
    “這回，木大人給了本官一本新的一百零八式，本官瞧著新奇，便讓底下人送去祭典之前，順手抄了一本，前幾日用在今天那個(gè)罪犯身上，效果奇佳?！?/br>
    說著，周大人豎起大拇指，贊嘆道，“謝主簿不愧是出書的才子，書中寥寥幾句話，就把那些囚犯嚇的屁滾尿流，才兩日的功夫就招的干干凈凈?！?/br>
    突然周大人湊近謝行儉，貼著謝行儉的臉看了半天，謝行儉不知所以然的站在那任由周大人打量。

    周大人默默的縮回腦袋，琢磨道，“木大人說你膽子小，本官覺得并不是這么回事??？”

    謝行儉撓頭打哈哈，“小人出身低微，沒見識(shí)過這類血腥場(chǎng)面，這才讓木大人誤以為小人膽小如鼠……”

    周大人喃喃道，“難怪，瞧你剛才立簿面不改色的樣子，本官心道你和木大人口中的那人截然不同，果不其然，除了剛開始臉色有些不適應(yīng)，后面你倒是鎮(zhèn)定的很。”

    謝行儉不想說，他后面全程都在揪著心忍耐，還好周大人辦事利索，倘若讓他在里面再多呆半個(gè)時(shí)辰，他覺得他會(huì)瘋。

    “想想也是，能寫出一整本有關(guān)各類刑罰的人，怎么可能會(huì)真的怕那些。”周大人若有所思道。

    謝行儉抿著唇不做表達(dá)，他想高吼，他想澄清事實(shí)，其實(shí)他怕的很，他見血就想暈，但整理一百零八式是木大人特意交代的，他不做不行。

    至于有關(guān)書中他所寫的那些毛骨悚然的言論，謝行儉捂臉哭笑不得。

    他不得不承認(rèn)，好幾個(gè)夜晚他在編寫這些慘無人道的刑罰手段時(shí)，他竟然寫得激情澎湃，興奮到一夜都睡不著。

    周大人意猶未盡的拍拍謝行儉，“你呀，雖是個(gè)文弱書生，看似膽子小，實(shí)則真要論一論手段，怕是木大人都不及你半分?！?/br>
    謝行儉“啊”的張大嘴，神色慌張起來，“小人愚笨，當(dāng)不得能與木大人做比較……”

    周大人臉一唬，眼睛瞪過去道，“得了吧，別把你們讀書人卑謙那一套往本官這兒擺，本官說你比木大人厲害，就是比他厲害！”

    謝行儉欲哭無淚，這不是變相的在說他比木大人還要心腸毒辣嗎？

    他是這樣的人嗎？

    他不是?。?/br>
    他寫那些慘絕人寰的手段，純粹是過過手癮，他只能紙上談兵，和木大人神色自若，親手cao作的行為是有著天壤之別啊。

    周大人當(dāng)然聽不到謝行儉的心聲，自顧自的道，“你來大理寺是有道理的，若不是皇上將你從吏部調(diào)過來，你這樣的人才在吏部顯然是埋沒了，就該來大理寺磨練。”

    說著，周大人耐人尋味得盯著謝行儉看，“做個(gè)主簿未免屈才，你且安心在大理寺呆著，定會(huì)有你出頭一日。”

    說完，周大人就走了。

    謝行儉被夸的一臉懵逼，也不知道周大人最后一句話是啥意思。

    等過了一月后，當(dāng)謝行儉得知他從主簿位子往上挪了一位，成為從六品掌管逼問囚犯告罪的判寺事時(shí)，他才品味出周大人話里的意思。

    原來是提拔他啊——

    可當(dāng)有官差過來將他引到地牢旁邊時(shí)，謝行儉臉一垮。

    “謝寺丞，”兩名紅衣官差點(diǎn)頭哈腰道，“大人說了，您今后就在這。”

    謝行儉環(huán)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屋子和第一間牢房只有一墻之隔。

    若不是他清楚的知道他現(xiàn)在的位份比主簿要高一階，他都快要懷疑這不是升遷而是貶黜了。

    官差似乎看出謝行儉心中的不愉快，賠笑道，“謝寺丞切莫憂心，您這兒可是大理寺的肥差?！?/br>
    “肥差？”謝行儉手指在桌面上一抹，白皙的指尖立馬黑了一塊。

    官差尬笑，“地牢就這樣，隔天打掃了也還是有灰，還請(qǐng)謝寺丞擔(dān)待。”

    謝行儉目光在屋內(nèi)打量，除了桌上有些灰塵，屋內(nèi)的卷宗都擺的整整齊齊，地底通光不好，所以周圍點(diǎn)了不少蠟燭，考慮到紙箋遇火自燃，每臺(tái)蠟燭上都掛了燭籠，想來也是有心了。

    官差見謝行儉面上露出滿意之色，及有眼色的道，“謝寺丞有所不知，大理寺關(guān)押的犯人雖說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每天外頭還是會(huì)有一堆的人想進(jìn)來探視，您得嚴(yán)防死守些，那些人能不能進(jìn)來，全看謝寺丞的意思……”

    謝行儉這才明白官差說肥差的意思。

    他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理解。

    收犯人家屬銀子是地牢的習(xí)俗，他不可能白蓮到去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