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行儉差點沒站穩(wěn)，好在身后就是座椅，他一屁股跌坐在上面，倒避開了一場在皇上跟前失儀的過錯。

    木莊說完后不再開口，將場子再次交給敬元帝。

    敬元帝喝了口茶，平靜道，“聽底下的人說，你當(dāng)年院試刑律篇考的不錯？”

    謝行儉“啊”的一聲，見屋內(nèi)幾人都在看他，忙忐忑的點點頭。

    因為他院試刑律篇考的好，所以就讓他進(jìn)大理寺？

    真要是這樣，那天底下精通刑律的書生豈不是羨慕死他？

    能進(jìn)大理寺當(dāng)值，那可是天上掉餡餅，哐當(dāng)?shù)囊幌略业剿^上，可惜，砸的有點重，他現(xiàn)在有暈乎。

    “如此甚好！”敬元帝道，“去了大理寺，你跟著木卿，他會安排好你的去處?！?/br>
    謝行儉呆呆的點頭，敬元帝很快就讓他離開御書房，見其他人巋然坐在椅子上不動，他心想敬元帝與他們接下來談的事，應(yīng)該是不宜讓他聽到。

    領(lǐng)他出宮的還是鐘大監(jiān)，鐘大監(jiān)臉上的□□似乎重新涂過了，臉蛋比粉刷的墻還要白。

    笑起來時，眼角細(xì)紋將□□撇開，霎時就像臉上出現(xiàn)了裂痕一樣怖人。

    謝行儉進(jìn)御書房時，察覺到敬元帝看到他一身紅袍時，臉上似有若無的露出笑容，想來敬元帝很滿意他初次面圣的打扮。

    臨近宮門，謝行儉忍不住偷偷問鐘大監(jiān)為何安排他穿紅袍。

    鐘大監(jiān)眼角的紋路加深，翹著蘭花指點了點謝行儉身上的紅袍，緊著尖嗓子笑，“倒也不是咱們皇上喜歡臣子穿紅衣，只是后宮的孝圣皇太后喜歡……”

    鐘大監(jiān)眼神往周邊瞟了瞟，見巡邏的兵衛(wèi)遠(yuǎn)遠(yuǎn)走了，這才壓低聲音道，“皇太后當(dāng)年進(jìn)宮后，坐的不是正宮娘娘的位，民間傳言只有正室夫人才能穿正紅的衣裳，皇宮禮教森嚴(yán)，正室與妾之間自然也是遵循此種禮法?！?/br>
    “可事兒就是這么巧，皇太后身為妃嬪，最為喜歡穿紅裝，娘娘作為后宮獨一無二的貴妃，自然一堆人眼珠子掛在娘娘身上，太上皇當(dāng)政時期，娘娘有一回穿了一件正紅色宮裝，被御史大夫狠狠參了一本，娘娘還為此被禁了足呢。”

    謝行儉聽得一頭霧水，所以呢？

    這跟讓他穿紅袍有什么關(guān)系？

    鐘大監(jiān)捂著嘴，笑的直不起腰，“咱們皇上是大孝子，體貼娘娘愛紅衣的心思，繼位后曾一心想廢掉紅色非正室才可穿的禮法?！?/br>
    鐘大監(jiān)招呼謝行儉靠近些，躬著腰低語道，“這禮數(shù)怎能輕易廢！后來宮里突然傳出皇上喜愛紅色的流言，久而久之，宮里宮外，人人都穿紅色，自然而然，皇太后也能穿?！?/br>
    謝行儉恍然大悟，原來敬元帝喜愛紅色的出發(fā)點是為了生母，聽完后他笑了笑。

    怪不得老侯爺總說敬元帝雖手段毒辣，卻是明君。

    敬元帝為親娘廢禮法不成，并沒有惱羞成怒，而是委婉的影響他人，循序漸進(jìn)的替皇太后爭得穿紅裝的自由。

    真真是一位有耐心的帝王啊。

    鐘大監(jiān)直起腰，笑道，“所以咱家才勸你穿紅色，不光喜慶，皇上看了也樂呵?！?/br>
    謝行儉拱手謝過，出了宮門，鐘大監(jiān)就回去了。

    *

    他從家里臨走前，曾交代居三過來接他，只宮門前，平民老百姓的馬車不能逗留，所以居三便將車停在街尾。

    謝行儉悠哉悠哉的往街尾走，煌盤郡一事輕松解決，他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劉家莊絞殺人祭天，他本可以像那些繞道而走的行人一樣漠不關(guān)心，可他良心上過不去。

    所以他辛苦折回京城跟宋大人說這事，宋大人笑說皇上會賞他，沒想到竟然給了他這么大的餅。

    大理寺是什么??！

    掌折獄、詳刑、鞫讞之事，官署名和刑部以及徐大人手中的都察院合稱三司，其長官木大人位列九卿，皇上命他跟著木大人后頭干事，簡直比賞他黃金萬兩都要劃算。

    他要是成功搭上了木大人這條船，說實話，即便他以后鄉(xiāng)試不如意也能混口飯吃。

    試問京城誰不給大理寺面子。

    當(dāng)然，謝行儉從來沒想過鄉(xiāng)試會考砸，然后舔著臉跟木大人討飯吃。

    下場前，他若能去大理寺鍍一層金是萬幸，日后再去翰林院也好當(dāng)差，畢竟翰林院里的老翰林思想有些古板，唯有身上有資歷的人，老翰林才會給幾分好臉色。

    謝行儉美滋滋的遙想著未來的錦繡為官生涯，突然一輛馬車停在他身邊。

    車夫跳下來，有禮的說木大人找他車上一敘。

    一聽是木大人找他，謝行儉忙鉆進(jìn)馬車。

    木大人性子干練，別看他笑瞇瞇的一張臉，做起事來嚴(yán)肅認(rèn)真。

    一上車，就將為何敬元帝會將他安排在大理寺的原因說了。

    原來這里頭竟然有徐大人的推薦。

    “你救過允之的爹娘，他最是念恩情的人，只不過你和他都是平陽郡人士，他不好將你弄去都察院，以防有多舌的小人拿你倆的出身說事?！?/br>
    謝行儉了然的點頭，心里對徐大人的感激越發(fā)的深，沒想到因為他當(dāng)時的一個小小舉動，竟然惹得徐大人記這么久。

    他能來國子監(jiān)也多虧了徐大人，如今調(diào)去大理寺，也有徐大人的功勞。

    “本官并不是只聽允之的建議。”木莊突然道，“他推薦的人，肯定是好的，但這人若不適合大理寺，即便學(xué)問再高也不行?！?/br>
    “你的底細(xì)，本官一清二楚?！蹦厩f不緊不慢道，“若要本官選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入大理寺，你不是最佳人選?！?/br>
    謝行儉心頭一跳一跳的，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驀然一緊。

    他猶豫了一會，道，“小人心知肚明，若小人適合大理寺，當(dāng)初朝廷在赤忠館選人的時候，大概率會被分到大理寺，然而小人去了吏部……”

    木莊直言快語，“你說的對?！?/br>
    謝行儉：“……”

    感覺胸口被扎了一刀是怎么回事？

    木莊立馬又補上一句，“當(dāng)初朝廷選人，本官確實沒看中你?！?/br>
    謝行儉：“……”

    好了好了，他知道他不配進(jìn)大理寺，但能不能給他留點面子別說了，好丟臉。

    木莊見謝行儉臉色紅中帶黑，頓時哈哈大笑道，“你也莫要沮喪，你也是香餑餑一塊呢?！?/br>
    謝行儉：“？”

    這是打兩巴掌給他一個甜棗吃？

    木莊忽略掉謝行儉露出的不相信，繼續(xù)道，“允之想將你調(diào)去都察院卻無從下手，這事剛跟你提過。”

    “除了允之，還有一人為你的事奔波過。”

    謝行儉愣住。

    還有人？

    木莊百無聊賴的嘆息，“要么說你是香餑餑呢，你能去吏部，多虧宋通宋大人，是宋大人非要安排你去吏部?！?/br>
    謝行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