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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不能這樣曝尸雨中。 沒人幫忙也正常,當時大殿黑暗,她在背后砍頭,在群臣的眼里,是德妃弒君,然后畏罪自盡。 可是怎么認為都無所謂了,人都沒了。 四周似乎有奔走聲,鐵甲和武器撞擊之聲,甲葉被雨水沖刷的嘩然之聲,還有快步接近的腳步聲。 她什么都聽不見,什么都不想管,將德妃負在背上,站起身來,卻忽然一個踉蹌,便要栽倒。 一只手輕輕扶住了她的臂膀。 文臻麻木地抬起頭,透過密集的雨簾,看見一身輕甲的唐羨之,站在她的身前。 而廣場四周,不知何時已經(jīng)滿是黑甲紅纓的唐易聯(lián)軍。 雨絲將萬物模糊,嘩啦啦自蒼天向大地傾瀉,她只看得見唐羨之一雙眸子堅定又悲憫,嘴唇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么,她聽不清也不想聽,撥開他的手,將德妃的身子往上背了背,轉(zhuǎn)身。 有將領(lǐng)快步過來,伸手要攔截她。 唐羨之抬了抬手。 那些蠢蠢欲動的唐易聯(lián)軍,都停住了動作。 唐羨之沒有再動,也沒有再說話,他就那么立在仁泰殿下,立在滿地淡紅的血水中,推開了身邊將領(lǐng)打起的傘,只凝望著那女子的背影。 他的大氅本想給她披上,此刻卻落于冷雨之中,他也就那么單衣薄甲,在寒雨中,靜默看她離開。 廣場寂靜,萬軍無聲,唯有雨擊大地,風(fēng)嘯若狂。 所有人沉默著,看著那女子于這凄風(fēng)苦雨的長夜里,獨自背著尸首,踩著那皇帝的血水,腳步微微踉蹌卻依舊十分穩(wěn)定地,一步步離開。 靴子濺開微紅的泥漿。 步聲緩慢,踩著微微發(fā)亮的水泊,一路“撲、撲、撲”地聲響空而涼。 宮燈被風(fēng)吹得滴溜溜亂轉(zhuǎn),旋轉(zhuǎn)的昏黃光影,打亮那一片濕漉漉的雨地,勾勒她雨夜背尸的背影微彎。 再“撲”地一聲,徹底被風(fēng)吹滅。 整個廣場,宮殿,天地,東堂。 都在這一刻,沉入黑暗。 …… 暴雨下的德勝宮,雕檐斗拱,依舊維持著全盛時期的浮華。 主人在數(shù)月之前離去,再歸來卻已經(jīng)魂飛冥冥。 文臻在一地嗚咽聲中,一直將德妃背回了她的寢殿,她的渾身已經(jīng)濕透,靴子每走一步都會流出淡粉色的血水,寢殿里雪白的地毯便留下一路淺紅的足印。 將德妃安放在那張象牙拔步床上,菊牙已經(jīng)不哭了,近乎冷靜地喚進宮人,梳洗,換衣,整理遺容。 文臻默默坐著一邊,看著漸漸洗去泥跡的那張臉,依舊明媚鮮妍,如玉潤潔,彷如生時。 恍惚里想起當年初見,那何等光輝又別致的美人。 耳邊似乎聽見她懶洋洋的聲音,天生三分輕蔑,尾音仿佛帶著鉤,“美貌和做吃的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聽說你廚藝不錯,可我瞧你長得也不怎么樣啊?!?/br>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菊牙將德妃收拾完了,比平常還美麗三分模樣,便坐在一邊,癡癡地看了一陣,忽然輕聲道:“前幾天,娘娘和我說,如果有一日她去了,林擎又不在身邊,那就把她一把火燒了,骨灰給林帥?!?/br> 文臻緩緩轉(zhuǎn)頭看她。 菊牙卻沒看她,癡癡地注視虛空,心間響起那日和娘娘的對話。 那是在兩人和隨便兒都被皇帝制住之后,她和娘娘被送進地道,住在皇帝曾經(jīng)住過的地室,地室有瞭望孔,但其實并不能看見上方任何景致,只用來傳遞信息所用。 但娘娘經(jīng)常湊過去看一看,聽一聽,有一次她便忍不住問娘娘能看到聽到什么。 娘娘便道:“我被關(guān)在這底下,才知道上頭的氣息有多新鮮,上頭的自由有多寶貴?!?/br> 她便道:“娘娘倒也不必太過cao心,總是能出去的。將來,林帥還要接您出宮,一起云游四海呢?!?/br> 娘娘出了一會神,悠悠道:“是啊,那樣真是很好很好的?!?/br> 她想著那場景,剛自露出微笑,娘娘忽然轉(zhuǎn)頭看她:“可若最終不能在一起呢?” 她心中一跳,未及回答,娘娘已經(jīng)道:“老天向來待我不厚,可是那也沒關(guān)系,那你就把我燒了,骨灰給林擎,他愛隨身帶就隨身帶,愛找個地方葬了,還是愛撒入大海,都隨他。我就是想他了,想他再抱我一次……距離上次他抱我,已經(jīng)二十七年了?!?/br> 她瞇著眼,似乎想到那場景,竟然露出微笑,輕輕道:“那樣,也是很好很好的。” 菊牙哽咽一聲。 文臻低頭,捂住臉,半晌聲音悶悶地傳來,“如果娘娘早有預(yù)感……那么,燕綏呢,她……有沒有話?” 菊牙沒有立即回答。 她取出娘娘最愛的一支簪子,緩緩插在她鬢上。那簪子和德妃日常的華貴首飾比起來有點格格不入,前端只有一朵貝母雕飾的牡丹花,雖然也算精美,但其實不值錢。 這是殿下十四歲回宮那年,給娘娘的禮物。 也是他正式贈給娘娘的唯一一件禮物。 娘娘從來沒當著他的面戴過,卻總在夜間插戴著這簪子睡覺,哪怕經(jīng)常被戳了頭皮。 “……娘娘,為什么不對殿下說啊?!?/br> “我不想說。” “娘娘!” “有些人太穎慧,有些人太狡猾,我怕說了,就會給人看出端倪,最終害了他……或者我還是不夠信任他,或者我還是心中有怨……總之,我不想說?!?/br> “您不說,難道就打算這樣被誤會一輩子嗎?” “以前我介意過,現(xiàn)在我不介意了……因為,這世上,已經(jīng)有人替我愛他了。” “娘娘……” “那就夠了。” …… “娘娘說……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了,就夠了,她……不求原諒?!?/br> 文臻指縫里漏出一聲哽咽。 菊牙起身,過了一陣,殿中天井里燃起了一堆火。 文臻坐在火邊,看著那美人漸漸化為虛無,德勝宮的天井上有穹頂,飾有琉璃罩,雨絲已經(jīng)小了,淅淅瀝瀝不斷滴落在琉璃罩上,再流出道道透明溝渠,似天也落淚不絕。 而琉璃罩下的火光并不熱烈,平靜卻決絕。 似那傳奇女子最后的抉擇。 在火光漸漸熄滅之前,文臻隱約看見火星升騰之間,有晶瑩的光芒暈開一片光帶,再迤邐往青天去了。 芳魂去矣,此生無歸。 菊牙緩緩起身,她并沒有像其余宮人一樣跪拜哀哭送別,一直愴然卻平靜。 文臻以為她要去取骨灰盒,不想片刻之后,便聽見砰然一聲悶響。 整個寢殿都似乎顫了三顫。 文臻霍然回身,就看見菊牙倒在玉階之上,額頭的血自殿柱淋漓而下,緩緩流過她腳下,再流入火堆。 火堆便嗶嗶剝剝宛如輕笑。 一直望著火堆的菊牙,唇邊也綻開一抹笑意。 沒有告別,是因為我不會和你分開。 娘娘,別怕。 菊牙來陪你了。 …… 火堆又燃起,這回,文臻把菊牙也火化了。 她取了兩個盒子來,一人一個,親自裝填。 那灰白色的細微骨碎刺在掌心,她卻麻木得不知疼痛。 一顆鮮紅如心的東西骨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