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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跳,正要呼喊軍醫(yī),卻被林飛白捂住嘴,隨即林飛白便暈了過去。 親衛(wèi)知道他的意思,不敢聲張,悄悄將人背下樓,休整過一輪的張鉞和湖州府白林繼續(xù)守城,張鉞命軍醫(yī)給林都尉好好瞧瞧,軍醫(yī)把脈后道舊病未愈,新傷又生,頂風冒雪,長期作戰(zhàn),耗損過大,實在不能再勞累受寒了。張鉞立即將林飛白安置在刺史府,并不許任何人和事去打擾他休養(yǎng)。 林飛白再睜開眼睛時,覺得眼前昏亂,心跳如狂,胸腹之間火燒火燎又空空蕩蕩,而渾身毫無熱氣,像被寒冰凍了一萬年。 他一動,便忍不住咳嗽,捂在唇間的手掌移開,指縫間殷殷鮮紅。 他盯著那鮮紅看了許久,便在被褥上抹去。 親兵端了藥來,他接過便喝,總要快點好起來才能繼續(xù)。 外頭卻忽然響起驚惶的大叫。 “林都尉戰(zhàn)死了!” “他帶來的平州軍也幾乎全軍覆沒了!” “不信你去看城頭!林都尉一直都在的,但現(xiàn)在他不在了!” 驚叫聲似乎響在城中各處,夾雜著漸漸驚惶起來的吵嚷和腳步聲。 親兵臉白了。 林飛白這幾日苦守城頭,打退了唐易聯(lián)軍一次又一次進攻,已經(jīng)是百姓們心中的主心骨,忽然聽說這謠言,再看城頭他果然不在,已經(jīng)漸漸緊張不安的民心,立時便會崩壞! 林飛白已經(jīng)起身,下床,站直的一刻,他微微晃了晃,隨即便站穩(wěn)了。 夕陽穿窗入戶,勾勒他微微揚起的下頜線,精煉又漂亮。 “換衣,著甲,上城?!?/br> “都尉!” “這是命令!” 新的衣甲拿了來,林飛白選了輕便的,哪怕輕便的防護力不行。 他已經(jīng)撐不住重甲了。 換衣的時候他想起了什么,從血跡斑斑的舊衣里掏出一個指環(huán),放進了袖袋。 那是卷草。 三年前文臻便命人還給了他。林飛白也就默默收著。 等戰(zhàn)事完畢,他想,卷草可以送出去了。 這一回,這個人,一定不會退還卷草了。 林飛白走過回廊,忽然看見池水里自己的倒影,無法掩飾的憔悴和蒼白。 他想了想,問:“當初文刺史的房間在哪里?” 這是刺史府,文臻住過。張鉞搬進來后,為表尊重,并沒有住進文臻住過的后院。 林飛白進了文臻閨房,她的妝臺還在,里頭胭脂口脂還有。 林飛白打開妝奩盒,凝視了一陣那些胭脂水粉,并沒有動文臻用過的那些,而是開了一盒全新的,稍稍抹了點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 忽然想起當年在留山,被逼扮成女子的往事。 他唇角綻開一抹淺淺笑意。 片刻后,剛剛陷入慌亂的湖州百姓,在大街上看到了衣甲鮮明,氣色良好的林都尉。 謠言破滅,sao亂立止。 林飛白對于眾人關心的詢問微笑以對。 “……無妨,只是刺史大人逼我下城休息一陣?!?/br> “這就去和刺史大人換防?!?/br> “大家放心,我在城在,我不在,城也在?!?/br> …… 林飛白再上城頭,這一次一立就又是一日夜。 …… 川北,一路狂飆的潘航軍隊,忽然遇上了一道紅色的墻,那些紅衣的闊劍劍手,劍如高山,攔在了他與湖州之間最后百里路途上。 …… 在離湖州不遠的官道上,周沅芷不顧一切在奔馳,師蘭杰一臉無奈追在她身后。 “周小姐!你不愿回京就不愿回京,你別逃啊——” …… “轟?!?/br> 一發(fā)炮擊中了城墻,那一處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精準打擊,終于被這一發(fā)炮彈摧毀大半。 站在那里的林飛白,本可以躲開,不知為何,慢了一步。 親兵不顧生死地撲過來,壓在他身上,好半晌,煙塵漸漸散去,士兵們涌上來,七手八腳攙扶起林飛白。 “都尉你怎樣了!” “都尉你沒事吧!” 林飛白睜開眼,這一霎他眼眸里無盡的黑,黑到沉沉不透光。 像霾云在天際聚攏,等待下一刻永恒的黑暗。 半晌,他搖搖頭,輕聲道:“沒事?!?/br> 士兵們看他確實還好的模樣,也便散開,城墻塌了一塊,必須立即堵住。 林飛白掙扎著站起來,將一直捂住下腹的手微微挪開。 輕甲已經(jīng)破碎,手上一片殷紅,他順手在墻上擦,墻上的血卻更多,手上的紅也更多了。 半晌他苦笑一聲,抬眼望向前方。 現(xiàn)在應該是又一日的黎明,可是他眼底,卻只是一片黑,一片濃重的,似乎永遠無法破開的黑。 他看不見了。 不見這城下萬軍,不見這浩浩青天,不見這滄桑城墻,不見那已經(jīng)再觸摸不著也的最美的未來和最可愛的人。 他依舊面如霜雪,步伐穩(wěn)定,在所有帶著仰慕和愛戴的眼神注視下,走到城上角樓一側(cè),有親兵過來要伺候,他擺擺手,輕聲道:“我休息一會兒?!?/br> 這是他一生所說的最后一句話。 人群散開,他靠墻坐了下來,一腿微微支起,手擱在腿上,另一只手,無力地垂下來。 看起來便是一個非常閑適淡定的姿勢,看起來真的只是休憩一會兒。 他一生謹嚴端正,處處要和散漫的燕綏做對,從未做過這樣的姿勢,然而現(xiàn)在他必得做出這模樣,然而現(xiàn)在他忽然發(fā)覺,原來這樣真的很舒服。 全身和內(nèi)腑的火燒般的疼痛都已經(jīng)漸漸淡去,身體忽然變得很輕,聲響在遠去,世間的一切都在離他而去。 唯有腦海里的一切前所未有的清晰,如潮水般逆卷沓來。 一忽兒是綁在床上戒毒,于蝕骨的苦痛里聽鐵鏈錚錚作響,熬那世間最長的夜,忽然有人拖了板凳來,聲音甜美:“哎,我說個故事給你聽。” 一忽兒是三人共坐,一點燈火,半盤零食,聽那小板凳上的少女,說那水滸傳三國演義西游記紅樓夢,時不時互嗆幾句聲。 一忽兒化為溪流水上,那大家閨秀和他手攙手,兩人都只有一只腳完好,便各自蹦著,像一對狼狽的青蛙。她說:“瞧,我們連蹦都這么心有靈犀。” 一忽兒卻又幻化了雪白花墻,墻上覆蓋青瓦,每次晨起練劍經(jīng)過那道墻,便忽然會有一支花撩上他鼻尖,卻總是只見花不見人,他若不理,那花就輕輕一撩,他若撥開,那花便倏忽消失,伴隨墻那邊一聲輕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 多情總被無情惱。 那些或秾艷或清淡的畫面都漸漸遠去,最后化為軍旅帳篷里那廝纏一夜,泛著芍藥香氣的被褥里探出雪白的雙臂,顫顫地摟住了他的脖子,那個聲音在他耳側(cè)一遍遍說:“但為君故,無所不拋?!?/br> 無所不拋啊…… 沅芷,你想必在回京的路上了吧?但望以后天京的霜雪季節(jié),有人記得為你加衣。 有些話終究沒來得及說,有些禮物終究再來不及贈出,但是此刻我卻是慶幸的,若我說了,贈了,你還怎么拋呢? 忘了……我吧。 他緩緩垂下眼睫。 一直抓著劍的手,微微一松。 長劍嗆然落地。 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