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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立了多久,直到聽見人聲,卻見是一個俊秀勁裝少年,大抵是練武回來,然后德勝宮滿宮便喧鬧起來,德妃娘娘帶了人出來,親自拿了汗巾給他擦汗,無意中看見她站在那里,也不見外地邀請她來玩。 她只這一分神,再一抬頭,楓葉間的少年已經不見,她想知道他是誰,如何能立在尊貴的德勝宮的楓樹上無人管束,卻又無人理會。然而跟著德妃娘娘走遍德勝宮,卻未再見那人。 她怕他不過是下人之流,直言詢問會給他帶來麻煩,便也忍住不問,那一日怏怏回去,便如一只喪氣的小狗。 她在黑暗中微微地笑起來。 那一天秋日的陽光透過樹梢落在燕綏烏黑的鬢發(fā)和肌膚上,反射一片晶亮的光,美好得像一顆不染塵的明珠啊。 那樣的一顆寶珠,德妃娘娘是怎么忍心冷落那許多年呢? 那一日他立在樹梢上,是看著云天之外呢,還是隔著橫斜的樹影看正在給林飛白做抹額的德妃娘娘呢? 那一日他忽然不見,是因為德勝宮忽然的熱鬧,還是因為那令人動容的仿佛母慈子孝的一幕呢? 唐慕之微微嗤了一聲,又輕笑一下。 沒有關系啊,燕綏。 從今以后,你有人為你記寒暑,熱解渴寒加衣,你若額前有汗,有人為你溫柔拭去。 而當年那個穿梭于楓樹之間,走遍德勝宮的少女,終究便如那命運預示一般,便縱風景走遍,也尋不著想要的那一生。 …… 小山上,燕綏注視著底下的動靜,一切都在照常發(fā)展,然而這個“照?!痹谒磥?,似乎顯得有些不尋常,身邊中文低聲催促,要不要現在離開,他沒有理會。 …… 唐孝成皺起眉,胯下的馬似乎也感受到他的焦灼,在不安地彈著蹄子。 關押唐慕之的那間倉房,火已經躥出了屋梁,里頭火勢定然不小,唐慕之無法動彈呼喊,外頭卻遍地是馬,她為什么不馭獸來救自己? 再不吹哨,燕綏可能就會走了! 身邊的謀士小心翼翼地道:“家主,會不會……” 唐孝成吸一口氣,斷然道:“不會,再等等!” 不會!絕不會! 這世上,絕不會有人寧肯被活活燒死,也不放棄她的愛人! …… 畢畢剝剝的聲響漸漸連綿成一片,谷倉已經整個著火,外頭的驚呼聲和奔馬聲愈急,顯然別處的火勢已起。 唐慕之額頭的汗已經成了小河,嘩啦啦地滾落,瞬間便濕透了衣裳,在身下洇出濕痕,漸漸發(fā)出噗嗤噗嗤的聲音,那是地面也已經被烤熱,汗滴落下來便被蒸發(fā)了。 她依舊沒動。 幾乎密閉的谷倉內,火焰的兇猛燃燒,令喉間氣息越發(fā)不暢,像被誰勒住了脖子。 當年,她也曾被燕綏勒過脖子。 那是在她知道他身份之后,便忍不住總往德勝宮跑,德妃娘娘向來是好客的,也不管她是唐家人,照樣邀她常住,她至此常與他“偶遇”,廊橋上,正殿內,書房內,花園中…… 他并不躲避她,總是隨意地看她一眼,然后走過。 那雙迥徹的眸子里甚至都不會倒映上她的影子。 她不甘,終于某日在一個妃子有意無意暗示下,薄紗綃裳,用了那妃子提供的一點氣味誘人的香粉,闖入了他的寢殿。 她做不來那悄悄上床的把戲,那時候她哨技稍有小成,便召喚了些翩翩蝴蝶,當她張開雙臂時,那淡粉色的寬衣大袖當風,鬢邊肩頭,翩繞飛蝶。 真的很美。 她信那妃子說的,他一定一見失魂,從此甘心為裙下之臣。 她展開雙臂,撲入那重重簾幕,像一只為愛甘心撲火的飛蛾,雪白重重簾幕后,那仙姿玉貌的少年正在假寐,緩緩睜眼,支頤未起,然后在她撲至榻前時,一伸手,便扼住了她的咽喉。 那一刻窒息和死亡逼近的感受如此深切,便如此刻,多少年都不能忘卻。 而他的眼神依舊冷淡空茫,她卻在那一霎難得地看見了一絲憎惡。 那憎惡里仿佛倒映著之前數年深宮生涯里最厭最不愿意回憶的那一切。 鮮明而帶血,隱約翻涌著壓抑的巨浪,她在那樣的眼神前驚住。 下一瞬她被他絲毫不帶煙火氣地扔出,似乎沒用力,她卻一直跌出了七重紗幕。 跌出去之前,她看見那漫天蝴蝶不知何時都已落在他身側,少年雪衣慵懶,而彩蝶蹁躚,他微微俯首,長長的睫毛也如蝶翼,淡色的指尖,輕輕拈去了一只落于他膝頭的蝴蝶。 她彼時傷心地想,他對一只蝴蝶都比對她尊重。 多年以后她終于明白,有些行為不值得尊重,有些美麗值得珍惜。 比如那一日棲息于他膝頭的蝴蝶。 比如她這一生和他相遇的所有瞬間。 …… 燕綏依舊立在黑暗的山崗上,身旁的曾不凡神情有些焦灼。 …… 唐孝成死死盯著那間谷倉,群馬都快被控制住了,那丫頭為什么還不馭獸? …… 火勢越來越大了,整個空間都似被灼烤得扭曲,景物在這一刻的眼眸中看過去顯得光怪陸離,那是因為眼眸上滿是汗水,肌膚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像生生裂開了一般,火舌已經順著地面灑落的谷糧,舔到了她的身上。 已經無法呼吸,也不能呼吸,飽含焦灰和煙氣的空氣,每一口呼吸都是對咽喉guntang的燒灼。 唐慕之躺在guntang的地面上,感受到后背的肌膚在慢慢地失去水分,皺縮,干涸,焦枯,撕裂……火苗無聲無息撲了上來。 于巨大而漫長的痛苦中,她努力地去想這一生的種種,然而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還是愛情,都尋不著一絲亮色,她不愿想當初九里城和燕綏文臻的對峙,只想著聽見文臻大喊“吻她”時那一刻的驚喜;不愿想大家你拖我拽一起下獄時的尷尬,只想著那牢獄里的煎餅和后來江湖撈開業(yè)時唯一一次四人對坐。不愿想每次相見時燕綏的冷漠,只想著那些年寄給他的自己親手制作的紫英葵干花;不愿想靜海城他拒婚時的冷漠無情,只想著千秋谷喝集體婚禮喜酒時,被那些歡樂歌舞的少女們硬拉去跳舞時的無措和微微歡喜。 想著那日千秋谷小院前看見燕綏親自為文臻做手工,兩人于留山百姓前合奏的一首幸逢。 想起文臻說愛他就是尊重他護持他。 神智已漸漸模糊。 在最后的清醒時刻,她舌尖微動,最后一次,吹起了口中的哨子。 無聲的旋律飛出谷倉,飛出糧庫,飛過漫漫黑夜,飛向沉默的山崗上。 許是彌留時刻,許是用盡了全身最后的力氣,她每吹一次,都有細微的血沫濺出來,再在高熱的空氣中瞬間汽化。 外頭的馬群卻沒有任何動靜。 “啪嗒”一聲響,哨子從口中墜落。 唐慕之眼眸似睜未睜,仰望著濃煙紅火間隱約的深黑的屋頂,想著,這一霎的火,真紅啊。 像當年初見他時那楓葉一般地紅呢。 …… 火焰慢慢將那女子的軀體卷沒。 自始至終,她沒有發(fā)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