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人和的說法有懷疑，但是小心終究無大錯。

    悄悄起身，日頭還沒出，她走上長廊，對著海風(fēng)伸展身體，纖細的腰肢和手臂，長長舒展開去，月影鍍上一層流暢的銀光。

    燕綏體力驚人，換成尋常女子，此刻已經(jīng)爬不起身，但對于她來說，也就是有點酸痛而已。

    今天就要下船，去季懷遠那里探探口風(fēng)，順便尋訪一下那個大夫。

    文臻正準(zhǔn)備回去收拾行李，忽然聽見身后輕輕的腳步聲，轉(zhuǎn)頭一看，是那個聲音微啞的得救南齊女將。

    文臻一看她便知道她已經(jīng)吃了藥，解了毒，眼眸不由彎起。

    她的笑容素來以甜蜜著稱，是讓人一見很容易心生好感的那種，果然那女子原本有些繃緊的肩，也微微松了些。

    文臻甜甜地道：“jiejie體質(zhì)真是強健，這么快就能起身啦？”

    那女子仿佛對她的自來熟不大能適應(yīng)，抿了抿唇才道：“還沒多謝姑娘贈藥之恩?！?/br>
    說著深深一禮。

    文臻擺擺手，笑道：“小意思，小意思啦。不過我還以為你們不會吃呢。”

    那女子猶豫了一下，道：“家主教過我們。當(dāng)我們落難時，說好話的未必是好心，出惡言的也未必一定要害人。如果到了絕境時，在立即死和可能會死之間，寧可選擇可能會死。我瞧著姑娘對我等并無惡意，遂冒險一試。”

    文臻從身上摸出兩包瓜子，隨手扔了一包給她，道：“你們家主，聽起來倒是個人物?！?/br>
    “家主是這世上最優(yōu)秀的人?！迸咏幼」献?，卻沒有拆開，緊緊捏在手中。

    文臻回頭，看見她眉宇間的堅定之態(tài)，顯然這女子是全心全意這么認為。

    文臻不過笑而不語，這世上優(yōu)秀的人那么多，哪有什么最不最的，但這女子的忠誠，還是值得尊重的。

    她心中忽然一動，試探地道：“我昨晚好像聽見說……”

    女子忽然背脊一挺，目光一厲，文臻清晰地看見她手中的瓜子紙袋快要被捏破了。

    “……你們家主是個女子？快要生了？”

    －－－－－－題外話－－－－－－

    雖然沒寫什么實質(zhì)性東西，但還是建議大家抓緊時間看，不然分分鐘就不打招呼刪了。

    被救的這兩個人是誰，想必看過鳳傾天闌的親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出來了。

    這個時間段，太史闌正在生孩子。

    納蘭述家好像快要出事。

    大波早就被趕出帝歌。

    算起來，小蛋糕還是過得最安寧的一個。

    第三百一十二章 誰最剛？

    朝堂上的紛亂，在屠絕終于倒下去之后，宛如沸水遇冰，瞬間死寂。

    尤其當(dāng)眾人看清楚屠絕身邊那一只鞋子和一根搟面杖之后。

    眾人呆滯了好半晌，目光緩緩轉(zhuǎn)向聞老太太。

    聞老太太今日上殿身份特殊，又年高德劭，之前一直也站在太子身邊，太子逃開之后，就變成她離屠絕最近。

    而聞老太太也是最鎮(zhèn)定的一個，她眼瞎多年，所以嗅覺聽覺反而越發(fā)強，屠絕行動帶起的風(fēng)聲，讓她很早就確定了屠絕的方位，先是扔出了一只鞋，再扔出搟面杖。

    之所以沒有先扔搟面杖，是老太太冷靜得超乎常人，感覺到屠絕離皇帝很近，如果她扔得不夠準(zhǔn)或者棍子被砸飛傷及皇帝，那反而惹禍。所以先扔鞋，確定方位，拖慢屠絕動作，再來一棍狠的。

    這一棍可比揍蔣玄那一棍狠多了，用力太過傷了手腕，老太太在摩挲手腕，張洗馬附在她耳邊，將方才的情形一一細說給她聽。

    此時李相等人終于緩過神來，姚太尉從半空落下，揉著胸口，齊聲下令將刺客拖出去，又趕緊詢問皇帝安好，以及趕去慰問并感謝聞老太太。

    太醫(yī)也急急趕來，太子咬牙忍痛從地上爬起來，帶著太醫(yī)前去查看皇帝情形，殷勤地要去扶皇帝：“父皇，您受了驚，還是先退朝回景仁宮休息吧。這邊后續(xù)的事務(wù)，由兒臣來便好?！?/br>
    皇帝看他一眼，將他的手推開，道：“去瞧瞧老太太，老太太似乎受傷了？”

    太子一僵。只得轉(zhuǎn)身去看望聞老太太，聞老太太也手一擋，隨即躬身道：“殿下可千萬別對老婦太好，不然老婦怕等會有些話便不好意思說了?！?/br>
    太子又是一僵，駭然看著聞老太太。

    隨即他上前一步，咬牙低聲道：“聞老夫人，今日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老婦算哪個牌名上的人，配和太子討價還價？”

    “聞老夫人，莫要逼人太甚！你便能中傷孤，焉知孤沒有后手！”

    “那就請殿下都拿出來罷！”

    聞老太太推開太子，往前一站。

    她這一站，紛擾立止?；实垡部催^來。

    “聞老夫人有話說？”

    “陛下，老婦有三問。”

    “請說?！?/br>
    “一問罪人鎖鏈何以輕易掉落？”

    “二問太子的證人為何暴起弒君時，避開首當(dāng)其沖的太子？”

    “三問太子為何不顧君父首先逃離？”

    ……

    朝堂這一刻好像死了。

    知道老太太剛，不知道老太太這么剛。

    眾人都以為，她頂多問一句，為何太子的證人會行刺陛下。

    但這樣的問題，誰也無法當(dāng)?shù)畲_認，而一旦沒有當(dāng)場認定，在慢慢的辯論博弈之中，往往會偏離人們心中的第一看法。

    但是老太太劍走偏鋒，不談刺客，只進行誅心之問。

    這三個問題拋出來，皇帝心中種下的刺被狠狠撥了一撥不說，一旦傳揚出去，太子何堪為儲君？

    驀然一聲嘶喊，太子猛地撲了上來。

    素日風(fēng)度翩翩氣度溫良的太子，此刻頭發(fā)披散，面目猙獰，一聲大喊炸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父皇，兒臣冤枉！罪人乃兒臣帶上金殿，一旦出事兒臣難辭其咎，兒臣怎么會這么蠢？此人既然為刺客，想必也有幫手試圖救他，之前也許就已經(jīng)挫壞了鎖鏈！刺客也并沒有放過兒臣，他的鎖鏈掉落就是對兒臣出手！兒臣一心要擋在父皇身前，是被這鎖鏈所砸才無法挪動！”

    幾位老臣詫異地看著太子。之前一直覺得太子溫吞得近乎懦弱，如今看來，卻是頗有急智，這般情形之下，還能頭腦如此清醒，四句話將三問都辯了回去。雖然依舊有些牽強，但已經(jīng)給了陛下臺階，且這幾個理由，也是這情形下最好的理由，幾位老臣捫心自問，都覺得換了自己，也不過如此。

    老臣們心中升起幾分詭異的欣慰，儲君不僅需要賢明，也需要才干，太子今日表現(xiàn)，倒讓人覺得東堂未來可期。

    只是轉(zhuǎn)念一想到人都不在天京，弄個老太太出來，就能把才干不弱的太子逼到如此狼狽地步的那兩人，又不禁扼腕若有所思。

    當(dāng)下又有司空群及太子門下的官員紛紛上前表示此事蹊蹺，太子忠心可昭日月，想必遭人陷害，請陛下明察云云。

    太子并沒有因為自己的精彩辯詞便松口氣，看一眼神色不著喜怒的陛下，急急磕一個頭，道：“父皇……此事蹊蹺！屠絕是兒臣抓獲的共濟盟匪首，卻忽然當(dāng)?shù)罘此虤⒏富?，兒臣懷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