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絲莉。

    她順著丹尼斯的意思，繞回最初的原點，“能詳細給我說說她是個怎樣的人魚嗎？”

    丹尼斯瞪了埃莉諾一眼。冷哼一聲，疑心很重說，“你可別給我耍什么花樣?！?/br>
    當(dāng)年她和屈瀟逃跑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丹尼斯氣急敗壞道，“這次你休想再逃！”

    被戳中心思，埃莉諾感覺自己的脊背上起了一層薄薄的絨毛，僵硬的擠出一個笑，聲音也跟著有點顫抖，可惜丹尼斯沒能覺察。

    “沒有啊?！?/br>
    “只是作為人魚族，我很好奇她是個怎樣的人?！?/br>
    埃莉諾悻悻垂下腦袋，聲音輕得快虛化了。聽起來委屈極了。

    “況且屈瀟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這樣了……我一個人要怎么逃？”

    也是。

    丹尼斯嘴角扯出一記興奮的笑。

    她就要被自己剝皮抽筋、制成標(biāo)本了。有權(quán)利知道一些真相。

    ******

    某年12月31日，冬，西式復(fù)古建筑物外。

    丹尼斯穿著厚重的羽絨服，畏手畏腳的站在正門前搓手指，腳邊放著巨大的黑色行李袋。

    當(dāng)時他還只是個三十出頭的才俊。

    根據(jù)他凍得通紅的鼻尖來看，那天天氣很冷。

    “噠噠噠?！?/br>
    昂貴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越來越近。緊閉的大門終于打開。

    八點了。

    玻璃旋轉(zhuǎn)門被推開的瞬間，丹尼斯著急的沖上前，抓住工作人員的手臂。

    好巧，這是他的老同事，看在他們的交情上，他或許能幫丹尼斯在上級面前說說好話。

    “對不起?！钡つ崴沟牡谝痪湓捠堑狼浮?/br>
    “能不能幫我和上級說說，再給我一次機會？”第二句是懇求。

    “我......”第三句對方不想聽，直接抽出自己的手臂。

    老同事定定看著丹尼斯，表情是捉摸不透的，有同情，有不舍，更多的是憤怒，不解，和唾棄，“上級不會讓你復(fù)職的，丹尼斯?！?/br>
    “你還沒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嗎？”

    “你的思想太過危險。這不是我的只言片語就能解決的，你的行為讓整個學(xué)術(shù)界都唾棄你。沒人能救的了你。”

    大概是那個時候，也可能是在那之前很久很久，心臟早已腐爛變質(zhì)，丹尼斯見到老同事這副指責(zé)的嘴臉，不禁也露出皮囊之下的陰森恐怖。他沉著聲，用非常不屑的姿態(tài)反駁，“我怎么了？”

    譏笑從他的鼻孔里傾斜，他居高臨下，“我只不過是提議做一項世人都不敢做的實驗而已。你無法否認，這項科研成功后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財富和發(fā)展?jié)摿??！?/br>
    丹尼斯話剛落下，老同事就皺起眉頭，“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你這是違反了倫理學(xué)的規(guī)定！你不能沒有經(jīng)過動物實驗就想直接在人體身上做實驗！”

    “但你也知道，動物的身體結(jié)構(gòu)和人類有很大不同，無論在動物身上做多少實驗都只是徒勞而已。”丹尼斯反駁。

    激烈的角逐讓唇角溢出的薄薄熱氣也成了濃重的溫度。

    老同事不再說話。

    丹尼斯真是無可救藥了。他想。

    那年，全城鬧的沸沸揚揚，據(jù)說一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年輕科學(xué)家想得到永生，并且以非常奇特的腦回路認為：將人類變成人工智能是獲得永生的唯一途徑，還向上級寄出直接在人身身上實驗的威脅書。

    這無疑不符合人類倫理學(xué)。

    因此，年輕科學(xué)家被逐出科研界，再也無法觸碰到任何有關(guān)學(xué)術(shù)上的文件。

    以上是上的內(nèi)容。

    “不要灰心。是他們不懂你。丹尼斯永遠是世界上最棒的人。是艾絲莉心中的神?！?/br>
    那是丹尼斯第一次幻想出一個善良的人物形象來安慰自己。

    沒人相信他，沒人在乎他，艾絲莉于12月31日，他被正式逐出實驗室的日子誕生。

    一開始，艾絲莉只是一個普通女人的形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丹尼斯想象次數(shù)的逐漸增多，她慢慢豐滿為一條每個細節(jié)都精心推敲過的美人魚的形象。

    至于為什么是美人魚。大概只是因為美人魚的代名詞就是天真善良和善解人意吧？又或者丹尼斯已經(jīng)不再喜歡人類？

    誰知道呢。

    如歌的嗓音環(huán)繞在耳邊，艾絲莉撐著頭躺在他懷里，“丹尼斯和我一起回大海好不好？”

    鬼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說。

    鬼知道丹尼斯為什么要讓艾絲莉這么說。

    無論巧合還是注定，很快，丹尼斯來到南海，并且運用自己靈活的頭腦，在海底最深處建造了一間充滿氧氣的實驗室。

    他還貼心的建造了一所地下室。專門用來收集他和艾絲莉愛情的回憶。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那個可怕的念頭。如果擁有實驗材料，他想他會立刻開始著手cao作。

    每當(dāng)他嘆息命運的不公和人類的落后，善良的美人魚就撐著腦袋，眨著亮晶晶的眼睛安慰他，鼓勵他，支持他。這似乎成為丹尼斯大男子主義的表現(xiàn)點。

    變故發(fā)生在某一天。

    神經(jīng)衰弱的丹尼斯不知發(fā)了什么瘋，忽然想到人類和人魚是不同種族，他們無法在一起，更無法相愛。所以，他在虛構(gòu)的世界里精心策劃了一場謀殺，將完美的美人魚處死。

    原因是：美人魚的父親不允許他們在一起，艾絲莉不服從，她的父親便下令將艾絲莉殺掉。

    然后，丹尼斯成為自我世界中的悲情英雄。命運多舛的英雄。

    回憶到這里應(yīng)該結(jié)束，但丹尼斯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忽然轉(zhuǎn)頭，盯著埃莉諾的臉，語氣高昂，“還沒完呢?！?/br>
    他熱烈的目光讓人覺得很不自在。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得到屈瀟的？”

    丹尼斯的眼睛里像是有火光在野蠻生長。

    “就是那個時候，就是那個時候！我遇見了伯爵夫人。”

    他似乎奉屈娟為解救他的神明。

    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街頭，鮮艷的女人在丹尼斯面前停下腳步。

    他抬起頭，女人的情緒逆著光，讓人看不清晰。唯一能看清的，是她嘴角的笑意。

    回憶片刻就此打住，丹尼斯回到現(xiàn)實。

    “不過......該不該和你說呢？這明明不是你該關(guān)心的事。”

    “而且，”

    他終于重拾起玻璃桌上的刀刃，一步一步靠近埃莉諾，摁下水箱的開關(guān)。

    “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把你制成我和艾絲莉愛情的祭品了?！?/br>
    ☆、chapter43

    “啪嗒?！?/br>
    巨大的玻璃水箱整個騰空而起, 厚厚的玻璃罩與底座脫離，海水于頃刻之間瀉流而出, 彌漫過丹尼斯的皮鞋底。

    水流混合著男人腳底殘留的泥土, 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