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恢復(fù)早朝，便打算借著中秋節(jié)慶的機(jī)會宴請百官好好熱鬧一番，一為慶功，賀江山根基穩(wěn)固；二為賞月祭天，驅(qū)一驅(qū)戰(zhàn)爭殺戮帶來的晦氣；三是讓新選拔的百官有機(jī)會面見圣上，免得一直把龍淵當(dāng)做正主。

宮中不住妃嬪，少有絲竹之聲，宮女太監(jiān)們一個個都悶的發(fā)慌，聽聞這個消息，老早就興奮的合不攏嘴，天天打聽哪里來了雜耍班子，選了那一出戲，樂班排了那些新曲，舞女的容貌是否美艷，腰肢是否柔軟，明明離正日子還有半個月，已經(jīng)興奮的把各處宮殿打掃的一塵不染，到處彌漫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八月十五，合宮夜宴，君臣慶會。

龍淵確實知人善用，選拔的官員個個年輕有為，席間妙語連珠，不像來喝酒，倒像是來比拼才學(xué)似的，絲竹管弦，歌舞翩躚，君主仁愛，臣子忠誠，頗有盛世之兆。

公子寒心中感慨萬千，不知不覺喝多了酒，一雙朦朧醉眼不住的往龍淵身上瞟，龍淵心中會意，借祝酒的機(jī)會走到公子寒跟前，與他并排跪坐，裝作要附耳交談，靠近時將舌尖往他耳垂一卷。

只這一下子，公子寒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響，全身著了火似的熱起來，不由自主的低吟出聲，好在離的百官遠(yuǎn)，又有歌舞聲掩飾，才沒失了風(fēng)度。

搖了搖頭望著龍淵，眼里便帶了曖昧的神色，見無人注意這邊，朝他舉起杯盞，低聲道：“愛卿?！?/br>
龍淵故意逗他：“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起yin心，成何體統(tǒng)?！?/br>
若是平時，公子寒必定眉眼含情的隨著他玩笑幾句應(yīng)付過去，偏偏今天認(rèn)了真，心里一疼，垂下眼睛不說話了。

龍淵皺了皺眉，換了個方向，擋住百官的視線，問他：“怎么了？”

公子寒笑笑，一口飲盡了杯中酒汁，道：“若沒這心思就別逗我了，龍淵，不怕你笑話，這大半年你一直沒碰過我，平時倒還好，今天喝了些酒，實在是忍不住?！?/br>
說罷瞥了他一眼，嘆道：“你想笑盡管笑去?！?/br>
龍淵怎么都沒想到他說出這話，愣了半天，一把攥住他的手：“你怎么不說呢？若是想了，告訴我便可，怎會不依著你？”

公子寒將酒樽放回案上，苦笑道：“從前說的還不夠么，與自家夫君同榻而眠，想做那事還要我一遍遍的提起，實在是丟人了些?！?/br>
禁不住紅了臉，磕磕巴巴道：“有句話說出來你必定生氣，龍淵，朕也到年紀(jì)了，若你實在不喜歡……朕，朕便選秀吧，也還……也還可以要些子嗣。”

第二十一章

很久以前，當(dāng)乞兒龍淵還是一副冷淡心腸留在太子身邊時，公子寒就清楚的知道他不需要自己，不需要自己給的榮華富貴，不需要柔情百轉(zhuǎn)，他甚至連性命也不甚稀罕，至于兩人相悅，不過是對他好了，他同自己親昵一會兒，明日可能就不回頭的走了。

有句話叫無欲則剛，龍淵無欲，除了一個報恩的由頭外，公子寒沒有任何辦法能留住他。

這種骨子里的冷漠讓他對龍淵的喜愛摻雜了很多敬和怕的成分，不僅說話要反復(fù)掂量，就連行房事，也總是規(guī)矩躺著，不時問他可累了，可還想繼續(xù)，在他面前格外順從，生怕做錯了事，讓他抓住離開的借口。

后來歷經(jīng)風(fēng)雨，袒露心跡，他突然發(fā)現(xiàn)龍淵會吃醋，會發(fā)無名火了，他便再不害怕，以至于對龍淵心存不滿時，會想一些怪里怪氣的主意逼他就范。

比如，堂而皇之的告訴他：我想了，你不要我，我就找別人去。

說出這話時心里有羞恥，更多卻是報復(fù)的快樂，公子寒把臉埋進(jìn)胸口，偷偷挑起嘴角，得意的想道：朕知道你小心眼兒，但朕是一國之君，理應(yīng)后宮佳麗成群，更應(yīng)該兒女滿堂，你能奈我何？

話一出口，就起了作弄人的心思，公子寒重新繃緊面部表情，觀察龍淵的反應(yīng)。

龍淵沒辜負(fù)公子寒的期望，緊緊的抿著薄唇，一張堪稱冷艷的臉被火光映著，陰影處隱著怒意，待要發(fā)作，又端著架子不愿意表現(xiàn)出來。半晌放開公子寒的手腕，擺出正襟危坐的姿勢，冷冷道：“你想選就選，但你說過，不喜歡女子?！?/br>
公子寒維持著儒雅風(fēng)度，應(yīng)答合乎禮節(jié)：“非也，朕只是喜歡你，若沒認(rèn)識過你，一樣可以有三千妃嬪，繁衍皇嗣，朕尤其中意性格活潑、身段窈窕的姑娘……”

他大方的握著龍淵的手，像在百官面前表揚他的功績似的，說的卻是不能讓別人聽見的話：“愛卿，朕不愿強(qiáng)人所難，只要你一句話，朕從今往后只與你品酒論道，再不逼你做那腌臜之事……”

“你想都不要想！”

嘭的一聲，龍淵的青銅酒樽被他重重地砸在桌上，杯中酒漿濺出大半，剩下的一半也映著燭影搖搖晃晃。

惡狠狠的威脅完畢，龍淵一把攥著公子寒的手腕把他拖起來，擰著他邊走邊回頭對滿座賓客道：“陛下醉了，我扶陛下回宮休息?！?/br>
中秋的月亮又大又圓，撲面而來的夜風(fēng)彌漫桂花的香氣，壓滿花蕊的海棠枝從路旁斜伸出來，劃著人的衣衫，又隨著步子呼啦啦向后移動。公子寒醉的迷糊，只覺得躺在龍淵懷里，就好像小時候乘游船在湖心酣睡一般愜意，唇邊笑痕越來越深，最終摟著龍淵的脖子嘻嘻哈哈笑出聲來。

這副饜足的模樣讓龍淵恨得牙根癢癢，要不是后面還逶迤著儀仗隊伍，此刻怕已經(jīng)把公子寒活剝了，趁人不注意，使勁在他后臀掐了一把，怒道：“就這么高興被人上？”

其實公子寒笑的正是龍淵，聽他這么羞辱自己，本能的要反唇相譏，但腦子還糊涂著，懶得費這個心思，便笑嘻嘻的應(yīng)道：“就是喜歡被你上，你待如何？”

龍淵被這話激的小腹一熱，不由往前彎了彎腰，待控制住欲念，使力把公子寒往懷中一托，搖頭道：“你可真是瘋了，兩杯黃湯下肚什么都說得出來，詩書禮儀都被狗叼去了?！?/br>
“你說被誰叼了？”公子寒抬起一根手指，晃晃悠悠的轉(zhuǎn)了一圈，朝龍淵鼻尖使勁一點，龍淵一愣，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把自己編排了進(jìn)去，一把拍掉公子寒的手，“不收拾不行了，再不管教，簡直要囂張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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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儀仗在承天殿前停下腳步。

承天殿早不似公子寒被軟禁時的冷寂凋蔽，所有陳設(shè)更換一新，為顯示天家威嚴(yán)，門口擺放一只碩大的青銅古鼎，兩側(cè)立柱盤虬螭龍，朝左右一字排開。宮人遠(yuǎn)遠(yuǎn)望見圣駕回宮，十二扇青銅殿門同時開啟，殿內(nèi)通明的燭光傾瀉而出，侍婢挑著宮燈呈兩隊出門跪地迎接，在夜幕里顯得極其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