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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簾不時從他身側(cè)拂過。他在念藍色清真寺的章節(jié)。“懸空垂下多個巨大的圓形鐵架,其上相間放置著點燃的玻璃油燈,溫暖的光線在透明燈壁上反射、折射,氤氳出柔和的光團從高高的穹頂籠罩下來……”沈涵指腹在盲文書上輕滑,文字從他指尖跳到嘴邊,再化作音色傳遞出來。不知讀到哪里,沈涵敏感的察覺到床上躺著的顏青有了微小的動靜,他停了下來,“顏青……”下一秒,沈涵猛地咽下還沒來得及發(fā)出的詢問——他的朋友握住了他的手。“真想去看看呀?!鳖伹嗦曇羯硢〉恼f了這么長時間里的第一句話。沈涵像怕他逃走一樣,用力的回握住他。他終于把顏青從那無影無聲的冥冥中拉了回來,他不會讓他再落下去了。他拉著顏青的手,摸索著順著他的胳膊一點點往上,最后終于抱住了顏青。原先可以抱起自己的朋友,已經(jīng)單薄得好像只剩下骨頭了。沈涵覺得自己一開口就會哭出來,只能默不作聲的、緊緊的抱住他。過了一會兒,顏青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回抱住他。那天晚上,顏青這么多天里第一次坐起來吃了頓飯。顏浩看著他一點點吞咽下燉得發(fā)白的魚湯,心里激動得快燒了起來。他無限度的想要靠近這個人,卻生怕他的接近,會帶來再次的傷害。他身上流著和王仁同源的血。哪怕并不知道他的身世,在和他互明心跡前,顏青也有明顯的閃躲。顏浩到這時才感知到,顏青在那么短的時候里拋開舊事陰影,從cao場上朝自己一路走來,是懷抱著怎樣深厚的感情。所以他默默的守候著,他知道顏青在籌劃出一趟遠門,去看那些他喜歡的建筑。他看著顏青正常吃飯、睡覺,一天天好起來,維持著和自己簡短而必要的交流,任那張無形的隔膜橫在他們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關系里。他錯過了拯救他的機會,他揭開了深埋多年的結痂,而他的羽翼又如此單薄,撐不起一個小家過些平常日子的安寧。他只求顏青能夠好好的,哪怕這意味著分離,無期限的分離。他甚至覺得顏青離開,在某種程度上是對的。人怎能忍受,明明已經(jīng)親近到不計骨血的程度,卻偏又疏遠成連相處都小心翼翼的灰敗境地。他寧可顏青在遙遠的地方,有聲有色的活著。顏浩選了北方那所極好的學校去念數(shù)基,心里太亂的時候就提前翻翻高數(shù)四。他生命中最好的奇跡,就是在福利院自己都快放棄希望的時候,被顏青領回了家。奇跡總是一蹴而就的。轉(zhuǎn)瞬之間,他就被接納進了那個人世界。也許是上帝也覺得這樣的美好太過倉促,他需要用之后漫長的時光重新走近那個人。希望到那時,他可以足夠強大。朱彤終于接受了家里的安排,進入了顏氏高層。她財務出身,一直專注在并購領域,又熟悉資本市場運作,幾周的適應期一過,便得心應手起來。她保持著隔幾天來顏青家里蹭飯的節(jié)奏,在等著吃飯的碎片時間回回郵件或者給助理發(fā)些微信語音。黑白灰取代曾經(jīng)明媚扎眼的顏色,隨身帶著的化妝包維持住精致的妝容。細長的鞋尖、紅色的鞋底,套裙的裙邊都在微微高過膝蓋的位置。顏青一直陷在異次元的jiejie漸漸開始食人間煙火了。按照朱榕的話來說,好像是一下子真的長大了。顏青跟她談他出國這段時間小孩的經(jīng)費問題,他想著先在歐洲轉(zhuǎn)一圈,然后申請個學校出去念書。他翻出存折、□□和一堆文件,跟朱彤清點自己的資產(chǎn)。房子、存款、理財產(chǎn)品的到期清單……朱彤在他對面坐著,看他一頓忙乎,直接伸手從他手里拿過計算器,翻著各種材料噼噼啪啪一陣猛按,最后在紙上給他寫了個總數(shù)。“這些你自己留著。”朱彤把筆一丟,“出去吃好、住好,記得給我們寄明信片?!?/br>她從包里抽出張卡,“這是你自己的旅游、教育經(jīng)費。每個月都會定額劃款入賬,但要有大額急用,”她笑了笑,“不要跟我客氣?!?/br>顏青看著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新卡,沉默了一下,“那我的這堆就留給你,以后顏浩的開支都從這里出。”朱彤抬手照他腦袋上一拍:“顏家的小孩,我這里自有安排。不過,”她從顏青自己的□□里抽一張出來,“你可以額外給他一張,作為零花錢。顏浩應該會很開心的。你要知道,我對預算,一向管得是很嚴的。”顏青看著她戲謔的臉,最讓他放心不下的事情,突然間塵埃落定。他心里一松,仿佛有陣空蕩蕩的回音一閃而過。把顏浩安排好,他真的是可以離開了。顏青的飛機訂在顏浩開學前一周。他和顏浩的房間各放了一只旅行箱,他的小一些,顏浩的大一些。兩個人前后腳走,除了給自己打包,顏青也在家里一通收拾,冰箱清空,廚具整理,家具防塵處理,還想著要采購些顏浩去北方的衣物。于是箱子慢慢鼓起來,特別是顏浩那只;屋子,卻一點點空下來。他其實是很想送小孩去學校的。顏浩也非常掙扎,他何嘗不想跟顏青多待些時間,哪怕不如從前一般親密。但他不愿意顏青一個人回到這個空蕩蕩的家。他寧可收尾的是自己。在這個家里,承擔責任的總是顏青。他大了,他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尚無力去做的,顏浩也努力奔跑著希望能早日接下來。顏青每天往顏浩的箱子里塞一些東西,又合上來掂一下分量。最后干脆在旁邊放上幾個紙箱,凡是他覺得應該帶、帶著又過重的東西都歸到箱子里,讓朱彤以后給他寄過去。顏浩跟個已經(jīng)懂事、不會讓主人為難的大狗一樣,跟在他身后時不時給他搭把手。他剛來家里的時候才剛到顏青胸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出顏青一個腦袋,站直身、抬高手就能把包好的碗筷放進廚房的頂柜里。最后一個晚上,他們在外面吃的飯。顏青第二天七點多的飛機,行李已經(jīng)收拾的差不多?;丶蚁词?,顏青把毛巾、換下的衣物放進洗衣機,等洗完、曬好,顏浩只需要收起來就行了。八月底,還在盛夏余焰囂張的尾巴上,顏青床上就鋪了床麻將席,上面擱了個竹枕頭。明早整理起來也是容易的。顏浩洗完澡,磨磨蹭蹭在他房間里待到顏青應該睡覺的點兒才離開。“明天那么早,我輕輕的,你好好睡。不要起來送了?!鳖伹鄨猿种燥埖臅r候他也是這么跟朱彤說的,他東西不多,一個人叫個出租車就走了。朱彤一早還要上班,往機場一個來回,都可以回家再睡一覺了。他更不想小孩一路跟著自己再孤零零的一個人回來。他甚至有點兒擔心,要是顏浩突然跟他說,不要走,他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