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喬執(zhí)莫名有些心神不寧……

四皇子放下毛筆,托腮望著眼前的人，他那樣一動不動看門外已經(jīng)好久了。

“蘇哥哥，你在想什么呢？”他嫉妒地問。

窗子沒關(guān),一陣微風(fēng)吹動桌上宣紙。少年抬眼,淡淡的目光掃過來。

“四皇子,我已經(jīng)跟你說過很多遍了，這樣稱呼不太妥當(dāng)?！?/br>
沉下聲音警告了一句，喬執(zhí)拿鎮(zhèn)紙?zhí)嫠麚崞郊垙?，順便看看他的山水畫得如何了?/br>
一下午沒做實事，小孩竟在紙上畫了個笑容滿面的他。

嗯……就是因為這樣，每回都要拖堂。

“畫山水。你只會畫我，是不會有長進(jìn)的?！眴虉?zhí)揉了那張畫。

四皇子不服氣地努了努嘴，心想：他每回都不細(xì)看，自己明明已經(jīng)比去年畫得好了許多。

風(fēng)不止，喬執(zhí)起身去關(guān)窗。

站在窗邊，拂面的涼氣讓他打了寒顫。

仍是病體，他走回書桌時，呼吸不暢地吸了吸鼻子。

“蘇哥哥，你哭了？！”四皇子匆匆甩了筆，站起來看他。

墨點在紙上暈開，毀了一張上好的宣紙。

小孩跟他差了一個頭，瞪著眼也只能是仰視。

“是染了風(fēng)寒……我沒事哭什么？”

喬執(zhí)彎起手指，彈了一下他的腦門：“還有，說了別那樣叫?！?/br>
“啊呀，沒事的，這里又沒有別人?！?/br>
四皇子搓搓額上的紅印，被打了，不氣不惱，倒是乖順安分了許多。

“你終于打我了！雖然是額頭……”

他臉上帶了抹滿足的淺笑：“最近老沒被你打，時常感覺屁股空落落的。”

“……”

四皇子的羞怯，成功讓喬執(zhí)的唇角抽搐了兩下。

“你說，我近來都不打你了？”

細(xì)想之下，他忽地涌出一股不安。

“嗯！你說、你說，為什么嘛！”四皇子扭了扭腰，渾身上下寫滿了欠揍的氣息。

——為什么？

即使四皇子故意使自己遲回去，龍蛋蛋最近也沒有沖過來揍他了。

為什么……

……

龍蛋蛋回來時，屋子是黑的。

它覺得奇怪：不過用晚膳的時間，喬執(zhí)不至于睡得這么早吧。

房里看了一圈，看到榻上鼓鼓的。

走近一瞧，果然是裹成蠶蛹的喬執(zhí)。

它買了兩大包桂花糕，左邊挎一包，右邊挎一包。

帶著它們爬上床，顯得有些擠了，所以沒有化原形。

伸手進(jìn)被窩里一探，喬執(zhí)冰涼涼的，不像是發(fā)燒了。

可能是感冒，頭暈難受吧。

“喬執(zhí)，我回來了?！饼埡傲艘宦?。

他翻過身，抓住它的手。

“哎唷！”大拇指根，rou多的地方被咬了一口。

“喂！有這么餓嗎？”龍反撲，捏他的臉頰。

臉被扯得扁扁，喬執(zhí)沒應(yīng)它。

龍感受到他咬自己的力氣不小，也不擔(dān)心了。

——這個傻子！餓了也不吃飯，生病就能任性嗎！

“喬執(zhí)吃桂花糕嗎？”

它大方地拆了紙包，與他分享自己的最愛。

“不吃??？”

手舉酸了他都不搭理，龍憤憤地把糕塞進(jìn)自己嘴里：“那我自己吃了。”

吧唧吧唧吃完了一包，沒能把喬執(zhí)能勾引出洞，龍蛋蛋按耐不住地叫了他第二遍。

“真的不來和我講會兒話？跟你說啊，我這次出去一趟有不得了的大收獲！”

能看出龍心情真的很好，今天難得這么有耐心。

喬執(zhí)豎起耳朵，眼睛也從被子里探了出來。

“你在這個世上的親人，你的哥哥，你還記得吧，他叫喬奚……我見到他了。”

畢重安問龍要不要易主，跟他一起走，龍給出的回答是——“不準(zhǔn)備易主。若日后有機(jī)會，可以一見”。

探出洞的眼睛縮回去了，喬執(zhí)連根頭發(fā)絲都不留在外邊。

盼啊盼，好不容易盼到了它和自己說這個話題，他剛欣喜一瞬，便迎來了大大的失落。龍蛋蛋果然出宮見了他們，見面的事，它之前一句話也沒跟他透露過。

“你怎么又消失了？吃的要沒啦！我全吃完了?。　?/br>
龍蛋蛋捧起第二包桂花糕，那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塊。

“喬奚還記得你。剛見面時我是人形，他很激動地上來抱住我，管我叫弟弟。我想，他一定會對你好的?！?/br>
喬執(zhí)一把掀開被褥。

雙眼是耷拉下來的可憐形狀，他屏了呼吸，直勾勾地盯著龍蛋蛋。

龍蛋蛋警惕地握緊自己手中的桂花糕。

喬執(zhí)的眼神太可怕，它張大嘴，一口把糕吞了。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哈哈！嘆什么氣啊，我給你留了的！”龍笑出聲，變戲法似的從背后掏出一塊桂花糕，塞到他手里。

“哼。”喬執(zhí)咬掉了桂花糕的一角，苦兮兮的臉卻依然沒有甜起來。

“什么叫剛見面是人形？后來你化了龍形？”他鉆進(jìn)針眼似的，挑出它話中細(xì)節(jié)。

“嗯！表明了身份，未來才能合作啊?！饼?zhí)故幍卮稹?/br>
——合作？看，它自己都已經(jīng)把事情決定好了。

喬執(zhí)覺得再也忍不下去了，他要告訴它：你想要的，我可以幫你完成，不用去找別人。

只差那么一小點點，他就說出口了。

鼓起勇氣抬頭的那一刻，他望見，冷清的月光下，它熠熠生輝的眼睛。

即使長著相同的面貌，他們的瞳色是不同的。

龍的雙眼有他無法模仿的澄凈明亮，它那么純粹，像凝集了寶石的光輝。

他們四目交匯。

喬執(zhí)的心，好似被潑了沸水，又浸入涼水。

“你的眼睛能看見了。”他說。

龍愣了一愣。

“神奇??！”它驚訝地大呼。

“本來想找個機(jī)會嚇你一跳的！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br>
如鯁在喉，喬執(zhí)勉強地笑了笑。

“你怎么，能看到的？”

他不認(rèn)為自己這幾日有做什么特別了不起的事，能令它的修為增長至此。

龍照實回答，它說：“因為真龍之氣，喬奚身上也有?！?/br>
喬執(zhí)忽然有點慶幸，剛才那句“你想要的，我可以幫你完成”，他沒有說出口。

它開了眼……好事做盡、壞事做盡，他什么再辛苦不怕，努力了好幾年都沒有完成的事……龍見到喬奚的第一面，他就完成了。

就仿佛是年幼時被丟石子的七皇子，他見到自己的五皇兄從高處往這兒看。被欺辱得臟不溜秋的自己與一襲白衣的他，悄悄仰視那一角的白色時，他心中便已知曉：何為云泥之別。

“真是幸運的一天！有桂花糕吃，給喬阿執(zhí)找到了親人，眼睛忽然能看見了……喬執(zhí)，就算生著病，你也高興點啦！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