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哪里摸來摸去了啊？摸額頭也算摸？”葉之蔭手足無措，肖陽道，“你少聽他瞎扯啊葉老師，他就是想……”

“想什么？”葉之蔭突然臉紅了，“許天奇，你沒發(fā)燒？”

“我發(fā)燒了啊，”許天奇道，“冤枉啊，你摸額頭不準(zhǔn)的，還得摸脖子啊！真的，哎！別走??！”

葉之蔭道，“阿瀾給我發(fā)短信，他要來接我?！?/br>
“啊……”許天奇難掩失望，“這才四點(diǎn)半……”

“你有完沒啊，人家葉老師，嗯，那什么，天天陪著你？人家不累嗎？”肖陽對許天奇的落寞嗤之以鼻，“你趕快省省吧，扮豬吃老虎，不對，扮老虎吃豬，也不對，”他撓著頭皮，“葉老師，您屬什么？”

“滾！”許天奇罵道，然后對葉之萌笑道，“我送你?！?/br>
“你從樓上躉下去，明年桃花都開了……”

“肖陽你他媽閉嘴。我錯(cuò)了我跟組織保證過不再講字兒——”

“你跟哪個(gè)組織保證過啊我怎么沒聽說？”

“我跟我們阿蔭保證過了?！痹S天奇瞪著圓圓的眼睛，“還有我們家大豌豆?！?/br>
“孩子小啊，大人啥樣，他就跟著學(xué)。”肖陽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葉之蔭道，“還是得讓孩子跟葉老師靠譜啊，跟著老許，早晚也是一軍痞?！?/br>
這回許天奇不再回罵，他捏住一塊橘子皮，平平地砸了過去。

（三十六）

到底，許天奇死皮賴臉地拖著葉之蔭，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下面葉之瀾電話催了七八通，他才意猶未盡地放人走了。

肖陽替許天奇將葉之蔭送到電梯，折回來，許天奇翻出那個(gè)韓國罐頭，若有所思地掂量著。

“想吃？”

“才不?！痹S天奇道，“剛才給他吃，他說這是青豆的?！?/br>
“哦，那咋了?！毙り柲眠^那只鐵皮罐頭，晃晃，“炒菜不能用？”

“你腦子進(jìn)水啊你，我家孩子叫大豌豆，你說青豆能吃嗎？”

“有什么關(guān)系啊，”肖陽撇嘴，“以后你夏天綠豆湯也不喝了？”

許天奇斬釘截鐵：“為了大豌豆的健康，死都不喝了。”

“不喝拉倒。”

兩個(gè)人有一搭沒一搭地相互搶白幾句。肖陽道，“我看葉老師的樣子，敢碰你了？”

“嗯。他不那么怕我了……我就逗逗他，惹他開心開心?！痹S天奇把罐頭丟回抽屜里，“他還是有心事。每天來看我，努力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不過我看得出來。這陣子他弟弟不曉得做什么勾當(dāng)，嚇得他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痹S天奇“切”了一聲，道，“我好不容易騙他碰我一下，全被你這攪屎棍給攪和了?！?/br>
“說我攪屎棍？也不知道是誰，之前干的那傻逼事啊?！毙り柎制鹕ぷ樱皠e理我，讓我一個(gè)人靜一靜。哎我說老許，你認(rèn)識這家伙嗎？”

“肖笑笑你有完沒??！”

“嗚嗚，我不是人，我……”

“滾蛋！”許天奇拉開抽屜，掏出那罐沉甸甸的青豆，“我他媽打死你！”

“不鬧了不鬧了?！毙り柟笮α税肷危缓蟀l(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挑起眉，“你能拿得動(dòng)——”

“我，一直在做復(fù)健。感覺慢慢有了點(diǎn)力氣。”樓下傳來幾聲零星的鞭炮炸響，許天奇沉下表情，“我想趕快好起來，至少過年前出院?！?/br>
肖陽想了想，“你出院之后，打算去哪？上回你托我辦的事，我正找關(guān)系。眼下還沒著落?！?/br>
“不著急?！痹S天奇的眼神慢慢黯淡下來，“說起來，越想越傷心?！?/br>
“你傷心啊，就好好跟他過日子，倆人別折騰了。”回憶起前塵種種，肖陽直嘆氣，“我們外人看著都心累——對了，你這么著急出院……”他瞇起眼睛，“你小子是不是……”

“什么啊？”許天奇歪著頭，“我告訴你，你少思想齷齪?！?/br>
“我說啥了我，你思想才齷齪。不過，說真的，你可別再……”

許天奇搖頭，“不?！彼聊?，過了好一會兒慢慢開口道，“我現(xiàn)在絕對不敢了?！?/br>
肖陽在醫(yī)院一塊兒吃了晚飯，回家去了。肖老爺子喊他回去看相親照片，臨走前肖陽呲牙咧嘴，“照這節(jié)奏，下一步我爹就要幫我報(bào)名電視征婚了?！?/br>
“我會跟肖月一起上網(wǎng)發(fā)帖的?！痹S天奇樂了，“罪人肖某必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風(fēng)干成一條臘rou?！?/br>
“——滾！”

肖陽走了，許天奇扶著床沿，繞著病床走了一圈。今天運(yùn)動(dòng)量略大，加上吃飽了犯困，他就打算瞇一會兒。頭剛碰到枕頭，“我cao！”后腦勺磕在一個(gè)硬邦邦的東西上，那東西有棱有角非常堅(jiān)硬，翻開枕頭一看，竟然是個(gè)小小的禮物盒。

他的手有些抖——肯定不是因?yàn)槭軅?。盒子很輕，打開，里面是一塊圓圓的石頭。

第二天，葉之蔭來的很早。

許天奇正捧著一碗稀飯，醫(yī)院里，無論何種飯菜，都淡而無味。見他來了，alpha放下碗，“阿蔭??！”

“早?！?/br>
“早！”許天奇神色奕奕，“大豌豆goodm！”

病房里有酒精的味道，葉之蔭輕輕打了個(gè)抖，解開圍巾，脫掉厚重的羽絨服?！敖裉?，我也要做檢查?！彼忉尩溃熬劈c(diǎn)開始，所以我早來一回兒?！?/br>
“是嗎！”許天奇兩眼放光，“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你做復(fù)健吧?！比~之蔭扭扭脖子，突然身體一僵，繼而緩緩地放松下來，“大豌豆在吐泡泡，”他笑了，“見到你，他很高興?！?/br>
“那當(dāng)然，我是他爹啊?！痹S天奇苦笑，“雖然是個(gè)不稱職的壞爸爸……”

“你不要胡思亂想?！?/br>
“嗯?！迸跗鹜耄S天奇的眼神依舊向那隆起的部位瞄來瞄去。要是能摸一摸就好了，溫暖的身體里面，藏著一個(gè)溫暖的小生命，這個(gè)小生命現(xiàn)在在吐泡泡，真是溫馨又神奇。

檢查結(jié)果相當(dāng)好。大豌豆終于達(dá)到了健康的標(biāo)準(zhǔn)。葉之蔭將好消息帶給了許天奇，那天晚上，alpha興奮地失眠了。

今天枕頭下沒有小盒子。黑暗中，他摸出枕頭下那枚圓圓的石子。拉開床頭的燈，微弱的燈光下，淡灰色的石面有一個(gè)模糊的影子，混沌一團(tuán)，說不清是個(gè)什么圖案。

許天奇把石子放在手心里暖著，想著葉之蔭和正在成長的大豌豆。

窗外，無聲的雪花飛舞著……

他安穩(wěn)地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