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如同霹靂一般，在董和耳邊炸響，直炸德他頭昏眼花。

    不錯，類似的話，他的確是說過。

    只不過，他的意思是：人無完人，誰都有缺點(diǎn)和優(yōu)點(diǎn)。成王縱然不孝不敏，但也不是一無是處。比如寬厚懂禮這一點(diǎn)，就很值得殿下學(xué)習(xí)的。

    當(dāng)時，齊晟才搬到端本宮不久，這幾個前太子的遺臣對這位殿下的印象，大多還停留在“睿王不學(xué)無術(shù)”上頭。

    所以，他們就想拿捏一二，最好把這位新太子，教導(dǎo)成前太子那樣，尊師重道。

    說白了，就是想要恢復(fù)成王在位時，他們在東宮的話語權(quán)。

    只不過，他們卻忽略了，既然這位殿下有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名頭，那肯定不是一般的熊，也不是一般的大膽。

    而且，當(dāng)一個人沒有什么可失去的時候，就是無欲則剛了。

    在“名聲”這上頭，齊晟從來就沒有過賢名，他自然也不用為了維護(hù)賢名而委屈自己。

    那一回，齊晟雖然覺得這位董大人不太聰明，卻也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笑了笑，敷衍了過去。

    ——他整日里忙得恨不得學(xué)個□□術(shù)，誰有閑工夫和人對嘴？

    或許是那一回齊晟沒搭理他們，讓他們產(chǎn)生了不必要的誤會，在齊晟面前變本加厲地作了一回。

    齊晟忍無可忍，這才直接讓人叉了出去。

    然后，他們就意識到這位并不是成王，不好拿捏，這才沉寂了下去。

    說實(shí)話，如果不是他們今天又跳了出來，齊晟根本就想不起來東宮的詹士府還有這幾個人了。

    董和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了，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站在侍郎堆里的王干瞳孔一縮，臉上的淡然再也保持不住了。

    因?yàn)?，他終于發(fā)現(xiàn)，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盡量高估了太子了，可實(shí)際上，還是低估了。

    太子殿下雖然年少氣盛，但無論是心智還是心計(jì)，都不輸于大多數(shù)成年人。

    或許，他不該在太子面前耍手段的。因?yàn)檫@必將得不償失。

    天子一直沒有說話，神色淡漠地看著董和與洪武磕得頭破血流。

    然后，他看了一眼唇角掛著涼薄笑意的齊晟，忽的笑了起來。

    “來人，將董和押入刑部大牢?！?/br>
    立刻就有大漢將軍入殿，摘了董和的烏紗，將他壓了出去。

    董和全身軟的就像一灘爛泥一般，求饒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但比他更怕的，是洪武。

    雖然董和被大漢將軍帶走，投進(jìn)刑部大牢，眼看是小命不保了。但人家至少有個結(jié)果了。

    他也在這里磕了半天頭了，天子卻一句處置的話都沒有，這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他就這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直跪到了散朝，天子又現(xiàn)處理了幾件瑣事，把幾件需要大辦的事交代給了太子。

    但是，卻再沒提他一句，也沒看他一眼。

    “退朝?！?/br>
    天子帶著太子揚(yáng)長而去，諸位官員也都三三兩兩地結(jié)伴而走。

    所有人都把他當(dāng)成了空氣，沒人看他一眼。

    “王……王大人?！?/br>
    王干的腳步頓了頓，左右看了看，見有幾個人放慢了腳步，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看。

    他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王大人?！?/br>
    洪武松了口氣，雙手撐著地慢慢起身，拱手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洪大人小心?！?/br>
    斜刺里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洪武的胳膊。

    “多謝，多謝?！?/br>
    洪武松了口氣，扭頭一看，是四皇子，忙賠笑道，“原來是信王殿下，下官多謝信王殿下相助?！?/br>
    但王干的臉，卻已經(jīng)僵了。

    “信王殿下?！?/br>
    四皇子松開了扶住洪武的手，扭頭看向王干，“王大人，別人都走了，你還不走嗎？”

    “下官這就走，這就走?！?/br>
    王干看都不再看洪武一眼，朝四皇子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就走。

    “等一下?！彼幕首訁s又?jǐn)r住了他。

    王干的腳步應(yīng)聲而停，疑惑又忐忑地扭頭，“信王殿下？”

    四皇子淡淡道：“我六弟心思赤誠，卻不是爾等宵小欺他的資本。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本王奉勸你一句：我六弟的手段，你不會想要嘗試的?！?/br>
    王干僵著臉應(yīng)了，“多謝信王殿下。”

    然后，他也顧不得擦去鬢角滲出的汗珠，腳步匆匆地走了。

    王干一走，洪武整個人都要抖成篩子了。

    原本一個王干，他都覺得很厲害了，自己根本不敢得罪他。

    可是看王干在信王殿下面前的姿態(tài)，簡直就是大氣都不敢喘。

    王大人都這樣了，換上自己，豈不是更加白給？

    “來，擦擦吧?！?/br>
    四皇子遞了一塊手帕給洪武，“別讓血水流進(jìn)眼睛里了?！?/br>
    卻是洪武本來額頭都磕破了，又因著緊張和懼怕滿頭大汗，汗水沖著血水流了下來。

    可信王殿下當(dāng)面，他怕失禮，也就不敢擦。

    “不，不用了，下官自己有?！?/br>
    洪武如何敢沾染信王殿下的東西？

    見四皇子允準(zhǔn)了他擦拭，就從袖袋里掏出自己的帕子，胡亂擦了一把。

    “別碰到傷口了，發(fā)了就不好了?！?/br>
    可以說，四皇子的態(tài)度十分溫和了，但洪武卻抖得更厲害了。

    在他看來，這就笑里藏刀。

    四皇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怕，本王又不吃人?！?/br>
    “殿……殿下說笑了?！焙槲浠亓怂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

    見他如此，四皇子也不再勉強(qiáng)，只是問道：“不知洪大人日后，有什么打算？”

    洪武：“……下官……下官……還請信王殿下指一條明路?！?/br>
    ——您特意等著，又嚇走了王干，到底想干什么，就直說吧。

    聰明，真是聰明！

    這一回，連四皇子也不得不贊嘆，這個洪武，實(shí)在是機(jī)靈得很。

    若是這份聰明用在了正地方，將來也未嘗不會成為六弟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