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腦袋上，仿佛懷念一般，輕輕蹭了蹭。

“你失眠了嗎？”岳木睜開眼。

楊亦遵一愣，抬起頭，又點點頭。

岳木坐起來：“你怎么了？”

他的聲音很輕柔，聽得楊亦遵只想哭：“我好想他……”

“想誰？”

“岳木?！?/br>
岳木的手心握緊了：“他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吧?！?/br>
楊亦遵搖頭：“他在，他在，他只是不愿意回來?！?/br>
岳木紅眼看著他。

“我做了件錯事，惹他生氣了，可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也受到懲罰了。夏為，如果你遇見他，請讓他回到我身邊來，好嗎？”

岳木看著他，毫無關(guān)聯(lián)地想起了電影末尾，楊櫟在林木墓前的那句獨白。

——你看，我們明明有那么多事情可做，卻總是在吵架。不怪時間對你我不夠仁慈，要怪只能怪，年少時，我們不知人生如此無常。

人生苦短，他們已經(jīng)浪費了太多時間了。

窗外適時地刮過一縷清風(fēng)，窗簾輕輕搖曳著，岳木紅著眼眶走下床，伸手將他擁進懷里。

“回來了嗎？”楊亦遵泣不成聲。

“回來了?！?/br>
第32章

楊亦遵一直沒走，兩個人并肩靠在床沿上說了很久的話，直到岳木抵擋不住困意睡過去。

楊亦遵給他蓋好被子，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個人是我愛人，楊亦遵撫摸著岳木蒼白的臉，心疼地想，他吃了那么多苦，跋山涉水，歷經(jīng)生死，又跨越十年的時光才重新走到我面前。

“以后就好好休息吧?！?/br>
一大早，楊亦遵下樓晨跑，回來的時候帶了好幾樣吃的，岳木見到滿桌的早餐，察覺他還是專門跑到十年前的老鋪子買的。

“太多了，我吃不了這么多?！痹滥緸殡y道。

“能吃多少吃多少?！睏钜嘧癜褎兒玫碾u蛋白遞給他，“快點把身體養(yǎng)好，我有好多地方想帶你去?！?/br>
岳木看著他，淡淡笑了一下。

自從那天晚上坦誠身份后，楊亦遵再也沒提過這件事，他甚至沒有去問岳木十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回來的。

他三緘其口，岳木自然也不會提，兩個人很默契地同時避開了這個話題。

“又要我查啊，你干嗎不直接問他?！碧K伊在電話里抱怨。

“他精神狀況不好，我不想刺激他去回想這些?！睏钜嘧窨粗輧?nèi)岳木并不安穩(wěn)的睡顏道。

“你這是典型的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啊，行行行，你有線索就提供給我。”

“自己當(dāng)心?！?/br>
“知道了?！?/br>
這幾天溫度低，楊亦遵特意多套了一床被子給岳木，但他晚上還是冷，睡著睡著經(jīng)常驚醒。楊亦遵幫他把露在外面的胳膊拿進被子里，冷不防被岳木拽住了袖口，嘴里咕噥了幾句什么。

楊亦遵以為岳木醒了，低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他依然雙眼緊閉，他一時好奇，俯身去聽，等聽清他說的是什么，眉心舒展開來，嘴角帶了一絲笑意：“在這兒呢，不走?！?/br>
岳木自從出院，身體一直不太好，整個人像只即將冬眠的刺猬，懨懨的沒什么精神。楊亦遵不知道他是從重生以來就是這樣，還是上次溺水受到刺激的緣故，心里隱隱有些擔(dān)憂。

他不是沒動過給岳木找個心理醫(yī)生看看的心思，但仔細一想也不合適，畢竟岳木的情況實在特殊，死而復(fù)生這種事，如果告訴心理醫(yī)生，對方恐怕多半覺得他也有病，不告訴心理醫(yī)生，又怕影響診斷。

后來他想方設(shè)法去咨詢了一個學(xué)醫(yī)的朋友，委婉地提了下岳木的病情，對方聽罷，告訴他說：“一般情況下我是建議你帶他去看心理醫(yī)生，你也知道，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很多時候需要藥物輔助治療。但是聽你的描述，他顯然對自己的狀況很清楚，也知道怎么調(diào)節(jié)和控制，我覺得他之前是接受過藥物治療的，可能是這次溺水刺激了他，引起了一點反彈。人類啊，說堅強也堅強，哪怕魂飛魄散了也能憑著一絲信念活過來，但說脆弱也很脆弱，創(chuàng)傷這種東西一旦形成，對人的影響是很深遠的，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接受你，說明他對你是非常信任的，老兄，我覺得你的陪伴沒準兒比心理治療師的疏導(dǎo)效果更好。多帶他出去走走，多和他互動，不要讓他把自己孤立起來?！?/br>
這幾天楊亦遵為了讓岳木安心養(yǎng)病，晚上都睡的沙發(fā)，把床留給岳木。此時他看著岳木緊緊拽著他袖子的手，想了想，干脆脫了外套，將他抱緊，合衣躺進了被子里。

第二天天剛亮，岳木就醒了，他在枕頭上聞到了一絲楊亦遵身上的洗發(fā)水香味，淡淡的，很好聞。他爬起來，在客廳沙發(fā)上沒見到人，扭頭一看，廚房和陽臺也沒有，只有浴室的門關(guān)著，但里面沒有聲音。他趿拉著拖鞋走過去，敲了敲。

里面立刻傳出“嘩啦”的水聲，片刻后，門開了。

“睡醒了？”楊亦遵濕著頭發(fā)出現(xiàn)在門口，他上半身裸露著，只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身上沒什么水汽，水珠不斷往下滑。

岳木看見楊亦遵的肌rou，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我、我沒看見你……”

楊亦遵輕笑一聲，俯身親了下他的嘴角：“再去睡會兒，我馬上來?！?/br>
看著岳木紅著耳朵尖離開的背影，楊亦遵暗暗吐出一口氣。

……好吧，看來這冷水澡是白泡了。

中午，家里來了位不速之客，是之前來敲過門的長發(fā)鄰居羅貝貝。

“我就猜你在家，你之前不在這兒不知道，樓下的公共花壇被他們推了，種上了瓜果，這幾天結(jié)了好多果，一家分了幾個，我給你拿來，咱們弄個鍋把它燉了……”羅貝貝一邊提著菜，一邊自己脫了鞋往客廳走，見到岳木，愣了一下，“喲，你家里客人還在啊？”

不等楊亦遵開口糾正，他又道：“嗨，那正好，咱倆人吃還吃不完呢，三個人正好，完事兒還能斗地主?！?/br>
岳木對這位自來熟的鄰居是一臉茫然，楊亦遵略顯無奈，但又不好轟人家出去，給岳木做了安撫的手勢，跟著去了廚房。

結(jié)果午飯還是楊亦遵做的，羅貝貝舍不得他那才做的指甲。

三個人圍著桌子吃火鍋，岳木沒什么胃口，挑了兩根豆芽菜就擱筷了。

“你就吃這么點兒哪行啊，”羅貝貝一看，忙給他夾菜，“來來來，吃這個rou，別客氣，就當(dāng)自己家。”

岳木：“……”

吃到一半，楊亦遵受不了他碎嘴皮子，準備要趕客，羅貝貝話頭一轉(zhuǎn)說起了畫行拍賣的事。

“知道現(xiàn)在最熱門的是誰的畫嗎？葉鶴葉老先生，光一張青松百歲圖，起價就是三十萬美金——”

“你說誰？”